自奚瓊帶上紅繩玉墜後,便覺周身愈發神清氣爽。光這紅繩玉墜絕不可能有這樣大的功效,她一清二楚。
隻怕是梁琢又施了什麼法子來救她。
時節正值盛夏,臨近正午陽光正盛,不過他們所行的這竹林小道很是清爽。
二人並行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行至半路,她忽地觸他衣袍,將落在上麵的碧色竹葉卷進手心,一邊用手指感受上麵細膩的紋路,一邊感歎道,“梁小公子如今長得真是高啊!”
她暗中比劃過,自己甚至沒到他肩膀。
如果她沒死,她喪氣地想,大概也不會長得像他這樣高的。
於是她就得到梁琢頭都不扭的回話,“你若是想,倒是可以飄得比我高。”
嗬。
......不知道之前看到她活了,哭的要死要活的人是誰。
奚瓊不再理他了,此時快到山腳,她也就慢下腳步,很是懷念記憶中的奚山。
那時山上除了好玉什麼都有,春夏秋冬,各有各的風趣,隻是可惜……
但也不是很可惜,她想,畢竟萬事萬物自有其變化的緣法,誰也不能總困囿於過去。
這是母親自小教給她的話。
而適應不了變化的,多半隻能等死。
她一手撫過手腕上紅繩的玉墜,偏頭看梁琢,
“梁琢,你為什麼修道呢?”她實在好奇,於是問他。
修了道,即使延年益壽,但看著身邊一個個人離自己而去,這不是很孤獨的一件事嗎?
“我還以為當年你回京之後,會當個大官什麼的。”畢竟幼時他那麼努力,確實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想乾嘛。
四周一片靜謐,隻有風吹過竹葉產生的簌簌聲響。
“確實當了大官。”身旁之人未曾停下,但隨她放慢腳步,
“但至於為什麼修道,”他轉身看她,搖搖頭,語氣有一點不符身份的不正經,“你猜?”
這本來是幼時奚瓊說他逗他的話,現今卻被他儘數用來還給她。於是她又被氣得臉頰鼓鼓,不再說話了。
此刻山腳下暑氣正盛。
一白發蒼蒼的錦衣老者正躲在樹蔭下靠著樹休息,身旁一十六七歲的紅衣少年一隻手為他緩緩扇風,另一手懷抱著一個食盒一樣的東西。
“爺爺唉,那位大人什麼時候才來啊?
怪隻怪這天氣實在太熱,蒸包子似的折騰人。
他從京城過來,光是照顧這已經七十高齡的爺爺就已經累的夠嗆,更何況懷裡還揣著一個糕點盒子,說是不能碰地須得時時抱著。
真是作孽,說是獻給祖宗,可誰家祖宗吃餿了的糕點啊。
一路下來風塵仆仆,梁陵隻覺得自己一張天下無二的公子哥麵皮已經打了對折。
等他好不容易騰出一隻手來擦擦自己的汗,察覺到自己連鬢角都已經浸濕,便忍不住咕囔,他二人已經在這等了已經一個時辰,實在是受不住了。
然而他隻得到一陣眼風。
“休要議論,等著就是。”老者又呼出一口灼熱的氣,瞧一瞧高升的日頭和麵色極不耐煩的孫子,又將眼睛慢慢閉上了。
可梁陵少年心性,此時難受的緊了,竟也顧不上爺爺平時的威嚴,又急急開口道,“我倒是沒什麼不好,隻是爺爺您歲數大了,一路奔波,我實在是為您擔心啊。”
聒噪!
老者正要罵罵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卻聽他驚道,“爺爺爺爺!有人來了!”,於是他眯眼一看,確實是有人來了。
“快快快,快扶我起來!”老者焦急出聲,一旁的梁陵隻好扔了扇子急忙將爺爺扶起來。
不遠處正行來兩個人影,一高一矮,一青一粉,正是梁琢和奚瓊。
而這老者幾乎就要懷疑是自己老眼昏花。
因他記著,這位老祖宗一直是穿白袍來著?且他身邊……怎,怎會有其他人?可這身影確實是與記憶中那人重疊。
於是他悄聲問向身邊的孫兒,“阿陵,你悄悄看看那青衣男子額間,有沒有一顆紅痣?”
紅痣?
待兩人走的越發近了,梁陵便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將人家一頓瞧,完全沒有悄悄的概念,卻被男子相貌所驚,隻呆呆回答,
“有,有的。”
......
人已到跟前,臭小子還傻抬著頭盯著那位瞧,他暗道不好。忙將他頭按下。
隻是正想跪,身子卻被牽回來。
“不必。”
的的確確是記憶中那冷淡聲音,老者呼出一口氣,確實沒走錯路。隻是他恰要開口,卻被一道很是清脆的女子聲音打斷頭緒,
“你們好啊!”
!他這才記起這祖宗身邊似乎還有個人,這這這竟然還是個年輕的女人?!
......
奚瓊好不容易見著兩個活生生的人,於是便很是自來熟的打招呼,誰料人家怔愣著理都不理。
她皺眉,“他們看得見我嗎?”她扯了扯梁琢的袖子。
誰料這人卻一副冷漠的姿態,眼神落到抱著盒子的紅衣少年身上,對奚瓊說,“你可問他,看不看得到你。”
而梁陵還沒從這位傳說中的祖宗竟是這樣年輕俊俏中反應過來,那粉色衣擺就猛然侵入他眼眸。
是奚瓊很禮貌地走上前來發問,“這位小公子,請問你看得見我嗎”
直到爺爺的手從身後扭他一下,他才發覺似乎是祖宗身邊的那個姑娘在和他說話,於是他終於支起頭來。
她著一身桃粉衣衫,生的很是標誌,完全不同於祖宗貌美得一眼驚人,屬於是很舒服的長相,年歲看起來也與他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