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正選們預料的那樣，這場比賽很無聊。這麼弱的對手，連讓正選們暴露出一點點弱點都做不到，對改進訓練計劃完全無效。

於是一幫人開始光明正大的蔑視對手。丸井眼淚汪汪的投身自家搭檔懷抱，他實在受不了柳這個正在拚命搖筆杆的無眼資料男，要不是這次對手太弱，柳肯定能挖出自己一大堆不足然後給自己加餐。另一邊剛打完比賽的仁王精力充沛，不惹惹什麼人總是難受，轉身直接開始騷擾柳生，依舊被柳生毫不猶豫的拋棄。就連嚴肅著一張黑臉、抱著手臂、貌似認真看比賽的真田副部長也早已在腦海中盤算起日後的訓練。除了即將下場的織，各人該乾嘛乾嘛，就是不記得這裡是賽場。

“好好乾兩儀，我看好你！”掛在柳生身上吊兒郎當叫囂的仁王。

“手下留情。”柳生又一次告誡，一麵乾脆利落把仁王扒拉下去，引得仁王哀怨的直叫“真無情”。

“織，加油啊！”熱情的紅發小豬一隻，他身邊的光頭搭檔則是衝織鼓勵的笑笑，“加油！”

“不要鬆懈，保存實力！”真田很嚴肅，講話很矛盾。

“好好感受網球的樂趣吧，雖然我不保證你的對手能不能承擔這個重任。”幸村的微笑依舊美型又夢幻，不動聲色的就把對手貶下去了，笑裡藏刀的典範。

麵對眾人的鼓勵，即將首戰的織挑釁地笑起來，“不要小看我啊。”他甩甩球拍看向對麵接受隊友打氣的對手，眼神突然就有點難以名狀。

“隻要活著，就連神我也打敗給你看！”

高挑俊秀的少年危險地笑著，口中的話近乎自負，卻不會讓人覺得不妥，反而身上泛起絲絲涼意。

其實正選們不怕織不認真，就怕他全力以赴。織就是匹凶獸，不加約束放出去隻會嚇壞純良百姓。

直到織打出一個在他看來慢的不行的發球，被對方穩穩當當接起來時，柳生才覺得自己鬆了口氣。織不溫不火，像喂給對方球一樣慢慢地打，就這樣打了二十分鐘，卻是漸漸把對方自信心打出來了。

“喂，立海大的人隻有這點水平嗎？簡直是軟腳蝦！”從容把球打回去，對手插空居然嘲諷了一句，滿臉不屑加喜出望外，後者是因為自己居然能和王者立海大的單打二打得平分秋色。

這盤是織的發球局，他放了個短拍讓後場的對手沒有接到。，裁判宣布得分後，他卻像是沒有繼續發球的意願，而是扯扯運動衫的領口，似乎呼吸不太順暢，臉上有隱隱的不快表情。

“呼——”

織閉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想要緩解胸口的阻塞感，但效果不太好就是了。

從醒來後，他真正的情緒波動屈指可數：對橙子、師傅、秋隆、黑桐（狗）的溫暖，對白純裡緒的厭惡，對柳生、後來又加進幸村一些人的喜愛，對網球的些許興趣。現在的這種情緒他知道，是每當式處在稍微喧嘩一些的環境中都會生出的、名為煩躁的情緒。那時自己總是嘲諷式控製不好情緒，現在他知道了，煩躁真的是很惱人的東西。

對麵那張略顯得意的笑臉讓他煩躁，慢吞吞的打球方式讓他煩躁，丸井在身後的“上啊織”讓他煩躁，不能全力揮動球拍讓他煩躁，不能用勝利讓對手閉嘴讓他煩躁。但一想到他要用性能遠超正常人身體和正常人打球，這一認知更讓他煩躁。他們一開始就不在同一層麵上，也就不能用一樣的心情去享受一件自己感興趣的事的樂趣，從前對什麼都無所謂的織不會有這種煩惱，但現在，織隻覺得自己煩躁不堪。

他理解柳生的擔心。雖然比較缺乏常識，但他比誰都要理解這個社會的法則，或者說是這個社會中所有公民默認的“真理”。而自己的任何肆意行動，要不就輕易破壞掉這個“真理”，要不就是讓“真理”抹殺自己。

所以他絕對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出全力。

幸村告訴他可以看看這個世界，他也準備這麼做了，可是他突然意識到了邁進這個世界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

想進入這個社會，隻能選擇壓製人格，或者壓製身體。無論那一種壓製，他都將不再是他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些許存在感，瞬間就會被抹消。

——我和他們從來都是不同的。

織握住手中的網球，沒有用勁，球體已經變形。

裁判再三催促，麵無表情的織在捏爆網球之前將球扔到半空中，揮拍，黃色的小球以正常速度向場對麵飛過去。

比賽不溫不火的結束在6—3上，織勝。雖然贏了，織仍是繃著一張臉，安靜的任由丸井撲上來玩弄自己的臉和頭發。

“……兩儀，怎麼了？”細心的幸村問，一邊用春光燦爛的微笑嚇退了丸井。

織隻是沉默，半晌才冷冰冰的說，“沒什麼。”

幸村又仔細看了看織，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臉。但他也不是多事到去刺探彆人隱私的人，於是他隻是笑笑，拍拍織的肩膀，“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

“兩儀。”織剛走出沒兩步，幸村又喚住他。織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做的不錯。”幸村是指他努力打一場不舒心的比賽的事。

織在原地頓了許久，久到柳生覺得有些不對勁，上前去看織的表情。留海遮住眼睛，在柳生的手即將碰到他肩膀之前，織向前一步，剛好錯開。

“部長，我有點事，今天先早退了。”

說完，還沒等幸村回答，織已經快步向前走去，不一會兒就走出了眾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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