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潔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多少次被這幾個人拖到學校裡這個偏僻的廁所了。
一開始她很害怕,但現在隻剩了麻木,人大概就是這樣,被欺負得多了心裡反而激不起什麼波瀾。她麵色如常地看著麵前的幾個男生穿好衣服褲子揚長而去才慢慢起身,站到鏡子前洗了把臉,額角擦傷了一小塊,於潔歎了口氣,清理乾淨額角的傷口,將自己收拾妥帖,走出了廁所。
朋友林霖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她,見她出來,急忙迎上去:“小潔,你怎麼樣了?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我被一個人攔在了門口,進不去。”
於潔抬眼,搖搖頭,笑著,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我沒事。”
林霖點點頭:“沒事就好。”
於潔拉住林霖的手腕:“我們回教室吧,快上課了。”
林霖笑了笑,應了聲好:“你還真是愛學習呢,怪不得我媽總讓我多跟你學學。”
於潔笑了笑:“走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晚自習鈴聲響起,兩人很快回了教室,教室裡的學生看著於潔走進來,毫不避諱地用一種厭惡的眼光看著她,甚至開始竊竊私語,隱隱約約能聽到“破鞋”“公交車”此類帶有些暗示的汙辱性的字眼。
於潔習以為常,恍若未聞,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
林霖在她旁邊坐下,小聲道:“小潔,他們在說你,你不生氣嗎?”
於潔搖搖頭,翻開了書。
林霖又道:“不行,不能就這麼忍著,我幫你罵回去。”
於潔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笑了:“好,去吧。”
此話一出,林霖卻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於潔輕輕嗤笑一聲,埋下頭認真看起了書。
林霖看上去有些失落,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教室。
下了晚自習,於潔也沒多作停留,拎起書包出了教室。奶奶還在家裡等她吃飯。
於潔的父母走得早隻剩她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是她唯一的親人。生在這樣小城裡,於潔知道,如果沒有像林霖那樣當官的父母,那就隻有好好學習才是唯一的出路,奶奶身體不好,有心臟病,她想給奶奶治病,也想給奶奶更好的生活。
至於這裡的這些人,這些事,忍一忍就過去了,以後離開這個地方,誰也不知道她是誰。
想到這兒,於潔加快了腳步。
回到家,於潔放下書包:“奶奶,我回來了!”
一個頭發花白,長相和藹的老太太端著一盤菜從廚房走了出來:“回來了潔潔,累不累呀?快坐下吃飯了!”
於潔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挽起袖子:“我來拿吧奶奶。”
說著便接過老太太手裡的盤子,放到了桌上,老太太看著於潔,臉上的皺紋堆成了一朵花:“好孩子,快吃飯吧。”
於潔點點頭,埋下頭大口吃起了飯,一天之中,於潔也就隻有這一刻內心是寧靜柔和的。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著於潔,掃視到她的額頭時,笑容突然頓住,道:“潔潔,你在學校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於潔一聽這話慌了神,但不過片刻她就反應了過來:“沒有啊奶奶,怎麼了?”
老太太伸出手指著她額角的擦傷:“那你的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於潔埋下頭,醞釀片刻,道,伸手在額頭上摸了摸:“真有一個傷口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弄到的。”
老太太:“不是跟人打架就好,小心一點,都高三了,彆磕著碰著,要小心…”
成功蒙混過關,於潔答道:“知道了奶奶,我沒事。”
老太太鬆了口氣,道:“潔潔啊,要是在學校有人欺負你要跟老師說。”
於潔點點頭,心裡卻清楚,告訴老師沒什麼用,告訴誰都沒有用。
她第一次被那些人當著班主任的麵拖出教室,接觸到老師逃避的眼神時,她就知道,沒有人可以救她,也沒有人會救她。
日子依舊一天天過著,於潔在班上成績依舊穩穩站在第一,看到張貼在教室後牆的成績單時,於潔接受的沒有祝賀,沒有讚揚,隻有班上人不堪入耳的謾罵與侮辱。
排在她後麵一名的林霖坐在她旁邊,一言不發地攬住了她的肩膀。
於潔轉過眼:“謝謝。”
林霖道:“沒事的,不用管他們,你考得很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