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轉頭對著站在廚房門口的屠夫露出了一個天真又甜美的微笑:“請問你知道這座森林的三分之二代表著什麼嗎?”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這句話,可謂是不看場合、不顧人設,一個NPC說出這樣的話,完全就是在自殺。
[他做了什麼??不!是他又在做什麼??]
[一個人想死是攔不住的,他前幾次能活命完全就是因為運氣好!這一回這樣無腦的一句話,他還能不死?!]
[他這回要是還不死,就隻有一種可能——他是主神的私生子。]
眾人都在等著下一秒屠夫的刀斬斷江鹽漂亮的脖子。
然而,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場景出現了。
屠夫凶惡的目光盯著江鹽看了半晌,隨後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屠刀,用粗啞的聲音問道:“你需要喝一杯熱可可嗎?小貓咪。”
眾人:“……”
“麻煩你了,不要太燙謝謝!”江鹽非常自然地回答道。
之後在眾人目瞪口呆下,屠夫位江鹽衝了一杯熱可可,他站在眾人麵前,偉岸雄壯的身軀像是一座小山。
屠夫掃視了一眼其他人,隨後對江鹽道:“彆人問我是不會說的,但我可以告訴你。”
“憑什麼?”許是青春期的叛逆勁兒上來了,周昊拿出了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場質問屠夫。
問完後他自己都有一點後怕,但是屠夫並沒有因此惱怒,而是認真的回答道:“因為他是主人的小貓咪。”
丁萬餘瞥了江鹽一眼,他發現江鹽這個人設在“獵人”哪裡的地位比他認識到的要高很多。
但是當初在看副本劇本的時候,劇本裡體現的並沒有如此明顯。
看著正在抱著杯子小口小口喝著熱可可的江鹽,以及站在他身邊乖順得像一隻“羔羊”的屠夫,丁萬餘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這點兒違和感從何而來。
“你可以告訴了我嗎?”江鹽看著屠夫問道。
“可以。”屠夫恭敬地說道,“這是一座神明的森林,裡麵住著三分之一的‘精靈’與三分之二的‘羔羊’。”
“‘精靈’住在北邊,‘羔羊’住在南邊,“獵犬”們是森林的守護者。他們負責守護‘精靈’不被‘羔羊’們侵略,他們每天都會跨越整座森林進行巡邏,抓住試圖冒犯‘精靈’的羔羊們。”
“那‘熊’是怎麼回事?”王育顫顫巍巍地問道。
屠夫涼涼的瞥了他一眼,道:“‘精靈’一共有三隻——‘熊’、‘兔子’、‘喜鵲’。”
說著,他又補充道:“那隻‘熊’懷孕了,她肚子裡有很多的孩子,所以她回經常在林中捕獵。那隻‘兔子’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一隻‘兔子’,而‘喜鵲’很清醒,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一隻喜鵲。”
說罷,他便不管不顧的離開了,繼續回到自己的廚房門口抱著那口破破爛爛的屠刀站崗。
江鹽抱著杯子,十分看了看身邊幾人:“你們聽懂了嗎?我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這時,窗外傳來了“獵犬”們的幽靈般的呼嘯聲,這是他們剛從“精靈”處巡邏完,往“羔羊”所在的方向前進。
“還能不明白?”一直沒有怎麼說過話的鐘韻開口道,“就是說咱們之中可能有內鬼,而且不止一個。”
“這話怎麼說?”周昊問道。
“‘熊’懷孕了,會在森林中捕食獵物,而兔子忘記了自己是兔子。咱們在這個副本的定位是‘羔羊’。”鐘韻的聲音冷冷清清的,和人說起話來條理十分清晰,像是老師在講課一般。
“既然‘花’不一定是‘花’‘小偷’不一定有‘贓物’,那為什麼‘兔子’就不能是‘羔羊’呢?”
“瞎扯淡!”周昊毫不客氣地打斷道,“我們加上這兩個NPC,都是在主係統哪裡拿了統一的身份牌的!”
“糾正一下,是統一拿了身份牌。”鐘韻說道,“至於身份牌本身統不統一還不知道呢。”
“我支持。”王育弱弱地舉起手,“剛剛屠夫還說‘兔子’忘記了自己是‘兔子’,所以哪怕拿的是統一的身份牌,完全有可能那張身份牌是錯的,他以為的‘羔羊’其實是‘兔子’。”
聞言,江鹽與丁萬餘都十分欣賞的看了鐘韻一眼,不曾想這姑娘之前一聲不吭的,現在倒是挺冷靜。
有人帶動起來,這副本總算是能夠玩得下去了。
江鹽若無其事的低頭喝自己的熱可可,他需要隱瞞自己的“小偷”身份,現在人們的話題離“偷花”這件事越遠越好。
感謝鐘韻幫他轉移注意力。
“目前,你們麵臨著兩個選擇。”丁萬餘努力端著儀態,身上的長袍給人一種靜謐而莊重的氣息,那是死亡的氣息。
“一個是在這剩下的幾個小時內,想辦法躲過‘獵犬’的汙染,逃離這片森林,離開我的主人。”
“另個便是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找出盜取玫瑰的‘小偷’。”
“為什麼不能同時進行呢?”江鹽提出疑問。
“我覺得一心二用到最後很有可能那邊都沒有辦法達到主人的要求。”丁萬餘解釋道。
“我倒是覺得,也不是不能兩頭兼顧。”鐘韻道,“畢竟人永遠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比較好。”
“我同意這隻‘羔羊’姐姐的觀點。”江鹽道。
眾人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幾下,羔羊姐姐是什麼玩意兒?
江鹽剛想說什麼,卻見麵前幾人的神色瞬間變了。
幾位玩家臉色刷地變得慘白,默默地縮在一個角落,丁萬餘臉色好一點,卻也沒好到哪裡去。
一個個好似看見了撒旦親臨,就連麵對“獵人”時也不曾如此。
“嗯?怎麼了?”江鹽有些不解。
江鹽說話的時候感覺臉頰濕濕地,他微微一偏頭,他的頭便撞在了另一顆頭上。
準確來說是半顆——那顆頭的頭蓋骨被打開,江鹽能看見對方整個頭顱裡空空如也,隻剩下了白花花的一個骨架,加上外麵的一張被啃咬得破破爛爛地臉。
破爛的臉上全是血水,一個眼球爛碎完了,另一個眼球從眼眶裡掉出來掉在空中。
江鹽回頭時,那顆頭就這麼靜靜地與他臉貼臉,那顆掉在半空中的眼鏡還在竭力轉動。
江鹽嚇得愣住了,一時間一動也不敢動。
不止江鹽,就連擁有驅使低級亡靈與屍體能力的“趕屍人”丁萬餘都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這不是一具破爛的屍體或者一個亡靈,這僅僅隻是一顆頭而已。
這時,鐘韻認出了這顆頭:“薛、薛敦……”
“他……他……”周昊想說他不是死了嗎?
但是現在看著懸在半空中貼在江鹽臉邊的那顆頭,是個人都無法質疑薛敦的死亡。
江鹽能夠感覺對方臉上黏答答的血粘在了自己臉上,那顆掉在眼眶外的眼睛像蝸牛的眼睛一把拉得老長,它繞到江鹽正麵,直愣愣地瞪著江鹽。
江鹽被迫與這隻布滿了鮮血的眼睛對視。
江鹽沒有尖叫、沒有驚呼,但他開始顫抖,渾身汗毛直立、額角直冒冷汗。
他努力說服自己冷靜下來,他家裡那件標本室也有著許多製作成蠟像的各種讓人毛骨悚然的人類肢體,許多真實的第一眼能騙過學醫的朋友。
但是他從來有害怕過,甚至他從前還和那個人一起在那間標本室裡親熱過。
但是他沒辦法說服自己將這顆貼著自己、眼睛像蝸牛一樣延伸出來瞪著自己的頭當做自己家裡標本間的蠟像!
畢竟蠟像隻是蠟像,它不會動、不由真正的人體結構組織構成。
僵持了片刻後,那顆頭突然動了!
江鹽倒吸了一口涼氣,閉上了眼睛不敢在看,一滴冷汗從他的額角滑落至下巴,似一滴淚。
四位玩家彼此抱在一起,膽子小、年紀也小的雷莉已經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尖叫聲了。
丁萬餘瞬間抬起了袖子,準備試試自己的“道具”能不能控製麵前這顆恐怖、匪夷所思的頭。
然而,就見那顆頭轉了一圈,緊接著“獵人”高大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了江鹽身後。
之間他一手提著那顆奇怪的頭,另一隻手環抱著江鹽的腰,將巨大的山羊頭放在江鹽的肩膀上,一邊晃動著手中的頭顱,一邊略帶興奮的說道:
“鹽鹽你看我在森林裡撿到的!漂亮嗎?!”
“我們把它拿來做裝栗子的籃子好不好?以後你就可以把栗子裝在裡麵,提著這個眼睛出去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