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狐仙紅線縛真神(1 / 2)

倒山觀神 芒果大貓 4883 字 9個月前

此刻,所有人目光都被雲霽吸引。

看著已經古稀之年的老將軍,名字竟然是雲霽起的,八十八年對她來說竟然隻是“挺久”,赤緹才知道初見麵時雲霽說的那句“我是神仙”不是玩笑話。

她最先反應過來,掐了根紅線廟裡的香,朝雲霽拱首下拜,嘴上念叨著“神仙保佑”。

雲霽將往旁一側,笑道:“你拜我做什麼?我又不能現你心願。”

赤緹道:“拜一拜總會效果的,延年益壽,美容養顏,招財平安……”

她一拜尚未到底,就匆匆起身道:“你有這麼大的本領,為什麼剛才不使?我們被追得這麼狼狽!”

說是“我們”,但是雲霽看得出來,赤緹一半的心思,還是掛念在攔住了鷹衛隊的李雲生身上,生怕他遭了毒手。

南成當政後,各類酷刑簡直是數不勝數,堪稱“彆出心裁”,她小時候曾隨謨王到過鷂都慶壽,親眼看見她的皇帝表哥是如何處置下人的。他將罪人用針紮清醒後投到坑中,坑中儘是些沼洚郡捉來的各種花色的毒蛇,讓它們在爭奪領地的過程中啃食罪人。

鷂都的貴族給酷刑取了個頗有靈氣的名字,叫做“飼龍”。

“我有什麼本領?”雲霽笑吟吟反問道,“延年壽養容顏,不都是你說的?更何況,我為什麼要管你們?你們不過與我也是萍水之緣,我招這麼多麻煩給自己乾什麼?”

赤緹愣住了。

雲霽來頭這麼大,她便覺得雲霽理所當然要匡扶正義,鷹衛隊欠小孩的一百金就該她出,亢龍刀的事情都該她擺平……被雲霽一詰問,覺得自己方才說的,太胡攪蠻纏了些。

她不知所措地低頭,轉了話題道:“那阿霽神仙,你都會些什麼?”

“看我。”雲霽道。

她伸手往紅線廟廊柱下的雜草一點。光暈似水波蕩漾而過,雜草頃刻間瘋長出來,藤蔓纏繞著傾頹的古木,爬到了古木前掛起來的紅線上,與橫掛紅線交纏,紅繩抖動,上邊綁著的鈴鐺也跟著搖晃。

藤蔓上開出了朵朵紅瓣黃蕊的花,雲霽似是看出赤緹擔憂李雲生,踮起腳,揪了朵花兒下來,插在赤緹鬢發上,隨口道:“沒什麼本事,隻會哄你開心。”

她身後的羽翅收攏不見,白相師偷偷撣了撣比起雲霽差了十萬八千裡的翅膀,也跟著收了起來。

不知是因為紅花映照還是綠蔓襯托 ,李驚風總感覺,紅線廟前綁鈴鐺和字條的紅繩,似乎變得更紅了。

原先風霜擊打過的暗紅,像是起死回生般,變成了如血的鮮紅色。

當他看向廟前紅線,還有那尊玉塑的白狐雕像的時候,雙目連著後腦都一刺痛,靈台搖晃。

興許是昨夜還有寒意,受涼了。

紅線廟神龕供桌上隻有幾疊瓜果,遠比門外繁複的紅繩金鈴簡潔。話語間,有小獸嚶嗚之聲。循聲望去,是隻和供像長得相差無幾的白狐狸探出了頭。

白狐年紀看著大了,毛色卻仍然雪白,它叼過花兒,朝雲霽跑來,白尾巴在後一甩一甩。將花放到雲霽腳下後,又把桌案上信徒擺上的瓜果,也都叼至雲霽麵前,擺著尾巴,重新回到了神像後。

這位赤木郡的小郡主恐怕沒有什麼避諱敬神的規矩,她頗為眼饞地盯著那碟色澤誘人的青提子,道:“阿霽,我是你朋友吧?那給你的東西,我能吃嗎?”

她早上的酥油餅,給了那個乞兒,一路狂奔,還沒有吃上東西呢。

“你可以吃的。”白相師突然出聲,道。

“有念立廟才成仙,譬有人看到貓就拜一拜,拜久了於是橘貓就成了招財仙貓,你若是遇著了險難,每□□東拜一拜,口中念‘亢龍刀大俠李雲生救苦救難救災’,所有人都跟著你念,李雲生之後也能成仙。”

“你給狐七哥紅線上掛個鈴鐺,他的東西,你就可以隨便吃了。”

“說到最後,還都是凡軀□□,偶得供奉,不入輪回,”白蒼是大荒之時就活在小瀛洲的長生鳥,以前對於此類仙人,一向是看不起且不理解的。

跳脫輪回,還要再去眷顧蒼生,自找苦吃。沒想到自己也走上了這條路。

“那阿霽也是嗎?”赤緹問。

“她不一樣。”

白蒼還未說完,就聽見少將軍宋綠水喊道:“皇孫殿下怎麼暈過去了?”

李驚風原先沉默聽著,可是劇痛卻愈演越烈,他覺得五感都被人在用鈍刀磨,他張嘴想說話,卻在瞬間潰堤,軟倒了。

他雖感覺不能動彈,但竟然還能聽見外界的聲音。那名少將軍扶著他,腳步匆匆,像是眾人環繞而來。

白相師從宋綠水手裡接過李驚風,道:“我看看。”

李驚風聽見白相師還在輕聲回答赤緹的問題:“她不一樣…她不是尋常的神仙,她有廟觀嗎?你去找找?有的仙要千萬人供奉,有的神隻要一二人供奉……”

阿霽呢?

他暈倒了,阿霽怎麼不來找他?他不要這個少將軍托著,李驚風想張嘴,卻說不出話。

雲霽瞧了眼李驚風,道:“也許是受寒了吧。我也不是大夫。”

李驚風眼前一片黑暗,混混沌沌似又到了少時。

在笑屍山腳,每逢新年,老婆子就不再紮紙人紙屋了。老邁的她牽著當時還年幼,被喚作“二牛”的李驚風去笑鎮看煙花,趁此機會看看自己在鎮子中的兒子們。

雲霽領走他的時候,他方才十三,所有的心思想藏藏不住,全部飄在臉上。那一年的新年格外的不同。雲霽看到他掛著張臉,問:“怎麼?不開心?”

李驚風不敢說,他怕自己說了,神仙要嫌棄他麻煩。

他看到雲霽彎腰,將手搭在他肩上,像在紅線廟裡那般順手一指——天上集結火樹銀花,壓滅萬家燈火。背光處,雲霽的發絲都發光。

“好看嗎?”雲霽笑眯眯問他,“開心了吧?哄你開心的小把戲。”

雲霽已經忘了,但李驚風仍還記得。

那時他狂妄生長的綺念已經埋下幼苗。

眼前場景又是一晃,重新變成了廟內結纏的紅線,李驚風以為自己醒了,卻還是動彈不了。

他聽見白相師和雲霽在談話,白相師道:“如果我要帶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