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千夏回家,首先麵臨的就是表哥出門。
自從察覺到有怪物纏著表哥,她現在幾乎每天隻要人一要去學校練球,就一定會抱著作業跟在人屁股後麵一起去。
但現在不行了。
柳生一家的意思是讓她在家休息,觀察下吃過藥後病情會不會好轉;花田千夏不是很樂意,因為這意味著她無法實時關注到柳生比呂士。
誰知道怪物會不會趁機襲擊哥哥!
花田千夏焦慮地摳起手指。
她在這場家庭會議中沒有發言權,甚至不能表達出一丁點不樂意,因為這些都有可能讓她被診斷為病情加重,送進醫院。
柳生比呂士第一個察覺她的不對。
不過他誤會了她的焦慮:“小夏。”他的出聲叫停了這場討論,“是又看到什麼了嗎?”
所有人立刻看過來。
花田千夏強迫自己不去摳手指:“沒有。”
她沒發現即便如此,自己的雙手也沒有絲毫解放,反而揪住褲子,隔著布料將指甲陷入皮膚。
一片沉默。
用腳指頭想他們肯定又誤會了,花田千夏有心解釋,緊接著才從刺痛中發現自己手部的動作。
這個狀態,說了也沒人信吧。
她忍不住泄氣,但又不甘心。
“真的沒有。”少女有些委屈。
那邊,柳生海鬥已經拿來了藥,哄道:
“好,我們小夏說沒有就沒有。”
最後,花田千夏還是留在家裡。
以柳生比呂士承諾會給她發信息為前提。
理所當然的,藥物讓她開始變得嗜睡、遲鈍。不過即便如此,也沒衝刷掉她等比呂士回家的熱情。彆說一分鐘,哪怕超過一秒,花田千夏的電話就準時打過去。
柳生比呂士完全沒有不耐煩,剛開始還會提前回家。不過當他發現千夏第二天打來電話的時間比前一天提前後,就再也沒這麼乾過。
再後來,柳生妹妹不樂意了,纏著她胳膊嚷嚷也要她打電話接她回家。
花田千夏不懂,而且妹妹假期本來也在家。
“那我總有出去玩的時候嘛!”妹妹說。
於是花田千夏點了頭。
之外,柳生一家每天臨睡前,還會來關心下她的情況,將她再沒看到怪物歸功於藥丸。
跟他們一樣的,還有推特上的網友。
他們鼓勵、激勵、慰勉,明明大家都是陌生人,卻會因為她沒再看到怪物而興高采烈,就像她已經成功殺死怪物。
時間久了,花田千夏也開始懷疑。
世界上真的有怪物嗎?
還是說它們真的不存在,是她幻想出來的?
舅舅說,十年前她遭遇過一場很嚴重的車禍,她的父母就是在那場車禍喪生的。但她一點記憶都沒有,舅舅說可能是因為大腦在保護她,才將那段記憶屏蔽掉。
羽石醫生之前也說,她至少已經生了病七八年,大致上能確認誘因就是那場車禍。
可惜花田千夏不記得。
她隻隱約知道自己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能看到怪物。至於什麼時候能看到怪物,說不出來。
記憶在這出現了斷層。
羽石醫生沒有為難她,他隻是很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發:“千夏辛苦了,接下來交給我們吧。”
轉頭利落地給她開了幾盒苦到掉渣的藥。
吞下藥丸,花田千夏齜牙咧嘴。
柳生舅母忍俊不禁,遞來一塊香蕉糖。
嚼著香蕉糖,花田千夏躺在沙發上玩手機。還有半個小時柳生比呂士就要到家,也不知道他今天會給她帶什麼喝的?
想到這,真的不得不承認在家的日子還是很快樂的,哥哥每天都會給她帶點外麵的小零嘴,妹妹偶爾出去玩也會帶點小蛋糕回來投喂。
這日子,真得很舒服呀——
“叮鈴鈴!”
花田千夏伸著懶腰的動作一頓,看了眼鈴聲刺耳的座機,慢吞吞爬起來,就著柳生舅母“千夏麻煩接下電話”的聲音中,接了起來。
“你好你好,這裡是柳生家~”
“……千夏嗎?”
花田千夏愣了愣,莫名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請問你是?”
“我是幸村精市——”
“比呂士出了車禍。”
*
到處都是怪物。
凸出的巨大眼球,細長黏膩的舌頭,露出的不斷蠕動的大腦……花田千夏被柳生舅母牽著踏入醫院時,胃部倏地一緊。
濃稠的酸意瞬間衝入喉管,她根本來不及反應,當即雙腿一軟吐了出聲。
柳生舅母嚇了一大跳:“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