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是魔王殿下。”

“你們聽說了嗎，昨天魔王殿下大發雷霆，差點把聖殿摧毀了……”

“我聽說了，而且昨天他並沒有從森林裡帶回任何食材，就連死鴿子都沒有。我們是不是很快就沒有東西可以吃了？”

“天啊，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聖殿外麵有一片用木頭簡易支起來的帳篷，帳篷上被風雪侵蝕出破洞，已經沒有基本禦寒的功能。

每一隻帳篷前麵，都有一隻小桌子。

子民們坐在冰麵上，低聲呶呶，討論著他們虛無縹緲的未來。

饑餓從身體深處蔓延開，將冰凍和嚴寒擴大。有一些孩子依偎在母親懷裡，已經餓得無法出聲哭泣。

魔王靠近的時候，他們都很害怕，眼神躲閃，不敢與他直視。

“媽媽，我很餓……”一個孩子虛弱地開口，他的母親立刻捂住了他的嘴，眼睛驚恐地看向魔王。

魔王一身黑龍甲長袍，金發垂落，被風輕輕吹起，給那張冷騭的臉修上柔和的邊。

他停下腳步，欠身垂眸看向那個孩子。骨瘦蒼白的左手無聲掰開捂著孩子嘴巴的手，“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孩子臉色不太健康，嘴唇已經凍得青紫，眼底還有脖子上有這些藍紫色的血絲。

“莫裡安……他叫莫裡安，魔王殿下。”母親代替孩子回答，卻被魔王的眼神製止。

“女士，很感謝你的回答。但是我在問他。”路由將視線收回，重新看向孩子，“莫裡安，你今年幾歲？”

“十……十一歲。”莫裡安的回答戰戰兢兢。母親告訴他魔王是邪惡的，他心裡有些害怕，但是看到魔王那張臉時又有些懷疑。

邪惡的魔王會長得這麼好看嗎？

路由自然沒聽到他的這些心理活動，讓格洛特將帶來的食物分出一份給這個快要餓死的孩子。

這個十一歲的男孩兒明顯發育不良，看起來隻有一般七八歲孩子那麼大，麻布衣服下的手腕還有腳踝非常纖細瘦弱。

他想象不到這孩子十一年來都過著怎樣的日子。這些年輕的孩子可是冰原上唯一的希望了。

“莫裡安，”路由輕輕開口，“你很棒。能夠在極端的條件下一直堅持。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是我想問你，你覺得今天我向你提供了食物，你應該還給我什麼？”

冰原上刮起一陣風，吹起他身上的披風，發出獵獵的聲響。

一直竊竊私語的子民們都沉默下來，看向那個可憐的孩子。

隻是一份食物而已！魔王竟然要一個孩子回報他！

太沒天理了。

莫裡安抬起頭，他的眼睛很大很亮，也很乾淨，像這片冰原一樣純粹，靈動。濕潤的睫毛上結了一層薄冰，在眨眼時又會撲簌而下。

他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沒有可以和您交換的東西……”

周圍的成年人們都倒吸一口氣，悄悄觀察著魔王的表情。

男人聽得很認真，甚至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但卻並沒有打斷孩子的話。

“不過魔王殿下，我想我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報答您。”

莫裡安指了指自己乾癟的胳膊，信誓旦旦的表情認真又可愛，“我可以勞作，您可以讓我為您做任何事情，劈柴，生火，或者是去冰封森林中抓鳥……”

“我現在比較瘦，但是我想如果我吃飽了，應該是有能力完成這些事情的。”

在孩子期待的眼神中，路由欣慰點了點頭。

這樣的覺悟很重要。

子民們注意到，魔王殿下好像笑了？

然後半蹲著的魔王站起來，視線落在其他子民身上——

起居大臣剛剛清點完數量，將清單遞給格洛特。然後格洛特再遞給路由，“殿下，您看。”

現存在聖殿外麵的子民一共六十人，有二十二個未成年的孩子，三十一個青壯年男女，剩下七個是年齡超過五十歲的老人。

青壯年比路由想象中要少很多，僅靠他們是不可能完成冰原上艱難的任務的。

這就意味著，孩子和老人，也得參與到工作中。

路由剛剛舒展的表情現在又聚起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很難看，但還是要把當前嚴峻的形勢告訴給這群人，“諸位。”

他的聲音堅定又有力量，寒風也無法將其吹散。引著眾人集中視線看向他，沒有人敢忽視他。

黑色披風在他身後席卷成風的形狀，搭在魔王寬闊的肩頭，腹部的翎甲碰撞發出脆響。

“我不想隱瞞當前的形勢，現在聖殿中保存的食材不多了。並且我需要誠實地告訴大家，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從冰封森林帶回任何食材……”

子民之間爆發一陣抗議——

“我們被放棄了嗎？”

“沒有食物我們怎麼活下去呢？”

“現在好了，我們隻有死路一條……”

“天啊，我的命為什麼這麼苦……”

……

路由聽在耳朵裡，卻無法和他們共情。他抬手製止這些不友好的聲音，接著說道，“我得告訴你們，我們共同生活在這片雪原禁地，拋棄你們等同於拋棄我自己。”

他沒有繼續解釋，而是換了個角度，“我想各位這些年的日子已經過得足夠好了。不需要付出任何勞動，聖殿食堂每天都會為你們提供食物。”

“這個世界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我可以讓聖殿食堂繼續提供食物，但是前提是，你們得和莫裡安一樣，用你們的身體和勞動來兌換。”

“……什麼意思……”有人率先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