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不提鐘息還好,一提到鐘息,霍司承就像變了個人,變得暴戾易怒,好像他的某根神經被設置了一聽到鐘息兩個字就會爆炸的程序。
盛煊深感無奈。
他沒法想象這幾天鐘息是怎麼過的。
一場意外導致神經受損,竟然能不偏不倚地忘了生命中最愛的兩個人。
盛煊看著霍司承,不禁感慨,難怪腦科學被譽為最難攻克的科學堡壘。
有些東西真是離奇又無解。
盛煊換了個話題,正色道:“你那個後媽,最近動作蠻多的。”
“她想讓老頭子晚節不保加速退休,跟我有什麼關係?”
“霍總督早退晚退都得退,我隻是擔心,她這樣折騰下去會影響你繼任。”
“阮雲箏成不了什麼氣候,她隻會搞一些上不了台麵的小手段,前幾天她還想安排一個omega營養師住我家裡照顧我,被我趕走了。”
盛煊冷嗤一聲,“還真是上不了台麵。”
“老頭子身體越來越差,阮雲箏也折騰不了幾年了,隨她去吧。”
“她搞了個倡導自由婚配的權益保護協會,這事你聽說了嗎?”
“文澤好像提過。”
“我之前也沒當回事,最近才發現她的用心有多險惡。她這個協會私下裡的宣傳口徑是,霍理事長和夫人都是alpha和beta的結合,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取向什麼是不被允許不被尊重的?她故意把你們倆的關係妖魔化,搞得網絡輿論烏煙瘴氣,引起很多人反感。最近還有一個小有名氣的omega主持人公開表示,拒絕在之後的總督大選中給你投票。”
霍司承挑了下眉,眼神戲謔。
“我知道你不會當回事,但我還是給你提個醒,”盛煊看了眼結婚照,說:“以前你和鐘息婚姻幸福牢不可破,阮雲箏鑽不到空子,現在你和鐘息生了嫌隙,就難說了。”
霍司承倏然凝眸,似在思考,“鐘息不會投靠阮雲箏的。”
盛煊怔住,剛想說你怎麼突然開竅了,就聽見霍司承諷刺一笑,說:
“他隻想從我身上撈到更多的錢。”
“……”
霍司承一副很了解鐘息的樣子,盛煊心裡想:算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快十點了,我還有個會,就先回去了,”盛煊看了眼手表,起身道:“你保重身體,辦公廳裡有什麼動靜,我隨時通知你。”
“嗯。”
盛煊下樓時,霍小飽正在沙發裡和鐘息玩數手指的遊戲,因為數錯了,鐘息刮了一下霍小飽的鼻子,霍小飽笑嗬嗬地抱住鐘息的手。
看到盛煊,鐘息對霍小飽說:“盛叔叔要走了,和叔叔說再見。”
從沙發後露出一個綠色的小恐龍腦袋,霍小飽興奮道:“叔叔再見!”
盛煊走過來捏了捏霍小飽的臉蛋。
他輕聲對鐘息說:“鐘息,你要是有情緒要發泄,可以找我。”
鐘息表現得仿佛一切和他無關,神色泰然,“沒什麼。”
“他說你一滴眼淚都沒掉。”
鐘息沉默了片刻,然後溫聲道:“失憶總比回不來好一點,不是嗎?”
盛煊沒想到鐘息是這樣想的,他微微愣神,笑道:“這樣想也對。”
鐘息自己穿得很素,卻喜歡給霍小飽各種各樣顏色鮮豔的童裝,他摸著霍小飽的恐龍尾巴,眼神柔和,情緒平穩,好像霍司承的那些狠話都不足以中傷他。
盛煊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住。
他離開後,外麵忽然刮起風。
西北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揚起塵土,還吹動了廚房的窗戶,咣咣作響。
小徐連忙走過去關上窗,嘟囔著:“最近的天氣是怎麼回事,連著下了兩天的雨,才放晴沒多久,就又刮風了。”
鐘息看著茶幾失神,直到霍小飽爬到他腿上,然後抱住鐘息的脖頸,用小腦袋完全擋住鐘息的視線,他在鐘息的臉上親了一口。
鐘息回過神,笑著將他抱住。
鐘息抱著他讀繪本,今天讀的是一本教寶寶認親屬關係的書,霍小飽很聰明,一眼就認出來第一頁的三個人,“爸爸,媽媽,小飽。”
“好棒,”鐘息翻了一頁,指著一個白胡子的老人,說:“小飽猜猜這是誰?”
“聖誕老人!”
鐘息輕笑,“這是爺爺。”
“爺爺是什麼?”
鐘息說:“爺爺就是爸爸的爸爸。”
這顯然超出了霍小飽的理解範圍,因為從他出生到現在,他的爺爺霍振臨隻來看過他三回,其中一回還是因為這次霍司承受傷。
霍振臨不認可也不喜歡霍小飽。
和基地的大多數人一樣,霍振臨篤信alpha和beta所生的孩子從基因上就是劣等的,這些年他從沒停止過勸說霍司承離婚再娶。
霍小飽卻忽然把繪本丟到一邊,抱著鐘息說:“小飽不喜歡,爺爺,白胡子。”
鐘息很少在孩子麵前表現出幼稚的一麵,但聽到霍小飽這樣說,他笑著回答:“媽媽也不喜歡,爺爺,白胡子。”
霍小飽趕在下雨前,讓警衛兵帶著他到院子裡摘了一顆紅漿果,送到霍司承床邊。
霍司承攤開手,讓霍小飽把小果放在他的掌心,這次小果保存完好,顏色鮮紅。看來是霍小飽精心挑選,一路小跑送過來的。
霍司承說:“謝謝。”
霍小飽羞澀道:“不用謝。”
他看著霍司承腿上的石膏夾板,緊張地問:“爸爸,痛痛嗎?”
“不痛了。”
霍小飽咧開嘴笑。
他看起來有話要說,但表達不出來,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霍司承,可霍司承看不懂他的眼神,也聽不懂他嘰裡咕嚕的嬰言嬰語。
霍小飽疑惑地想:爸爸不是答應了,回來就帶我去兒童樂園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