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鐘息還是拒絕。
霍司承使出殺手鐧,“我的信息素能給他安全感,這陣子我陪的少,他一直沒安全感。”
鐘息停下腳步,略加思考,但還是先問霍小飽:“你要和爸爸睡,還是一個人睡?”
“爸爸媽媽和小飽!”
霍小飽當然會這樣回答。
鐘息看起來很無奈,歎了口氣,最後還是往霍司承的方向走,霍司承迎上霍小飽興奮的笑臉,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鐘息把霍小飽放到床上,霍司承也回到床邊,霍小飽迅速爬過去,伸手摸了摸霍司承的特殊材質做的拐杖,“爸爸,這是什麼?”
“這是拐杖。”
“我可以,摸摸嗎?”
“可以。”
霍司承一邊陪著霍小飽玩,一邊偷偷看鐘息來回拿枕被,發現鐘息隻拿了霍小飽的枕被,整理好之後也遲遲沒有拿自己那套的跡象,霍小飽正在玩玩具,沒發現異樣。
霍司承示意霍小飽往旁邊看,霍小飽也什麼都沒發現,霍司承沒辦法,隻能俯身在霍小飽的耳邊說:“媽媽今晚不陪你睡。”
霍小飽的注意力立即轉移過去,他可憐巴巴地望著鐘息,問:“媽媽陪我!”
鐘息放好霍小飽的小熊玩偶,說:“媽媽今晚要看實驗報告,看到很晚很晚,小飽先睡。”
霍小飽急了,連忙從霍司承這邊爬到鐘息那邊,仰著頭說:“我陪媽媽看。”
他抱著鐘息的腰,粘人勁上來,膩膩歪歪地說:“去書房,我陪媽媽。”
“霍小飽,你最近有點不乖。”
霍小飽一下子呆住,仿佛也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鬨,討好似地抓了抓鐘息的手,發現沒有用之後,隻能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霍司承。
“……”霍司承愛莫能助。
他能有什麼辦法?他在霍小飽麵前是爸爸,在鐘息麵前可不算丈夫,鐘息從來不正眼瞧他,他說話說不定還不如保姆小徐管用。
但既然兒子求助了,他必須硬氣起來。
他輕咳一聲,說:“要不你把實驗報告拿過來,在這裡看。”
鐘息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霍司承瞬間覺得窘迫難當,又有幾分心神不寧。
“已經很晚了,他單獨跟我睡肯定睡不著。”霍司承說。
霍小飽也不知道聽沒聽懂,總之猛點頭。
最後鐘息還是妥協了。
洗完澡後,他拿下紙質報告走過來,霍小飽本來還在霍司承懷裡打滾,一看到鐘息來,就乖乖坐好,鐘息給他喝了點水。
“現在小飽可以睡覺了嗎?”
霍小飽說:“可以!”
他迅速鑽到被子裡,自己拉起被子蓋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鐘息,滿臉都寫著“媽媽快誇我”,鐘息說:“很乖。”
“我愛你,媽媽。”
霍司承就在旁邊靜靜看著。
那種愚蠢的念頭又冒出來了,雖然從頭到尾鐘息都沒搭理過他,甚至拒絕和他同床,但看到這個畫麵,他還是忍不住心軟。
他將這種心軟歸結為霍小飽太可愛了。
霍司承愛屋及烏,因為喜愛霍小飽,所以勉強接受了這個陰氣沉沉的beta。
鐘息關了大燈,隻開了自己那邊的床頭燈,借著暈黃的光線看實驗報告,霍司承聽著他的翻頁聲,忍不住說:“你還不睡?”
鐘息看了一眼已經睡熟的霍小飽,小聲說:“開燈影響你了?那我去書房。”
霍司承條件反射地撐起上半身,“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霍司承顧左右而言他,“我隻是想說……從我出事到現在,我們都沒有過正式的溝通。”
鐘息看著報告,隨口道:“你想要什麼樣的溝通?”
霍司承沒想到鐘息會回答得如此直白,一時有些慌亂,原本那些正經的、嚴肅的、事關經濟利益的問題都拋在腦後,他脫口而出:“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來呢?”
鐘息翻頁的手頓了頓。
他說:“想不起來好像也不妨礙你和霍小飽重新建立感情基礎。”
鐘息說得倒也是實話,父子親情血濃於水,哪怕抹去記憶,也抹不掉霍小飽一聲聲“爸爸”給他帶來的滿足感,抹不掉血緣的羈絆。
可霍司承想問的不是這個。
鐘息應該也知道霍司承想問的不是霍小飽,但他避而不答。
床頭的玻璃盞小燈把鐘息的側臉映照得格外柔和,霍司承的腦海中閃現出類似的畫麵,但始終想不起來。
把兩個人生生從記憶裡剜去是一件很怪異的事,這讓霍司承感到無所適從,很多時候他的理智和本能都在打架。
理智說,你應該對這個beta提高警惕,抱有戒心,一個分了你的家產、不為你死裡逃生回來掉一滴眼淚、你還沒問他就脫口一句不愛……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再三思忖。
本能卻罔顧一切,信馬由韁。
正想著,外麵響起一聲驚雷,霍司承和鐘息幾乎是同時伸手,想要捂住霍小飽的耳朵,霍司承的寬大手掌疊在鐘息的手上,霍司承看到了鐘息無名指上閃著泛藍銀光的戒指。
因為出事時霍司承手臂軟組織挫傷,還有做核磁檢查時為免金屬製品影響成像,他的那枚婚戒就被取了下來,放在床頭抽屜裡。
霍司承昨天翻出來看了看,戒圈內側寫了霍司承和鐘息的英文縮寫。
鐘息竟然始終戴著。
霍司承還以為他會趁此機會摘下戒指,畢竟戒指代表著自願接受婚姻的束縛。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那一刻霍司承鬼使神差地,捏住鐘息的戒圈,想要摘下來。
鐘息從來都是慢慢悠悠,不緊不慢,對霍司承的排斥和譏諷都置若罔聞,可當霍司承作勢要摘掉他戒指的那個瞬間,他卻眼疾手快,用力掙脫,然後把手藏在背後。
霍司承都愣住了。
他沒想到鐘息反應這麼大。
一抬眸,他看到鐘息的眼睛裡隱有淚光,但光線太昏暗,他看不太清,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剛想確認,鐘息忽然下床,抱起自己的枕頭和被子就準備走。
“我錯了。”霍司承條件反射道。
鐘息冷眼看他,霍司承板著臉說:“我、我……你彆生氣,彆把霍小飽吵醒了。”
鐘息一動不動,還是冷冷地看著他。
霍司承沒有辦法,僵持不到半分鐘,他就本能退縮,白天三言兩語搞定雇傭兵首領的自信和謀略,在鐘息麵前顯得毫無作用。
最後他隻能硬著頭皮道歉:“對不起。”
鐘息這才把東西放了回去,翻身背對著霍司承,關燈睡覺,再沒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