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有倒了杯酒不急不慢的抿了一口,還斯哈一聲方才說道:“難怪你不知道,這麓山誅仙話本是不少,但沒有人敢說啊,因為誰要是說這一話讓那蓬萊星滿堂的人聽到了,輕則一頓毒打,重了說不好都要丟命!”
“這是為何?除巫淨道幾乎包攬了近些年所有聽書話本,巫女東遊,五宗論道、恒山合奏再到巫女血洗白界宗、匪之三闖無山之巔,如此種種,為何就單單這一話不讓說?”
洛有又抿了口酒,兩腮漸紅,卻是更精神了。
四周一片酒樂祥和,即便沒人會聽他們所言,但他仍然下意識將聲音壓的很低:“因為這麓山誅的仙,乃是西往月那位巫女的弟弟,姐姐叫做雲與西,他叫做雲何曰,與星滿堂的惟憐宗主在修門並稱星月二仙,傳聞兩人一向交好,當年大多宗門西征,隻有星滿堂頂住壓力沒有參與。”
聞人乄的確聽過很多亂七八糟的關於除巫淨道的種種話本,但他其實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十分清楚,大多都是道聽途說拚湊的消息,如今聽了許多,腦海中反而隻有一個問題。
“那位星滿堂的宗主,去過闕端嗎?”
“乾嘛這麼問?”洛有望著他,見他滿眼期望,不怎麼聰明的腦袋竟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圖:“哦!你不會以為你在則明山山腳見到的所謂的神仙是星滿堂的宗主吧?”
“呸!”洛有滿臉嫌棄:“人家天上之仙,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他把酒壺推給聞人乄:“你喝兩口趕緊再做做夢,興許還能夢見神仙,我跟你說,你見到的神仙不是你的幻覺就一定是匪之那個大魔頭!”
聞人乄垂眸,他摩挲著酒杯許久,不確定一般問:“那.....匪之.....還會活著嗎?”
洛有瞪眼:“瞎說什麼啊,他怎麼可能還活著,我聽我爹說過,他當初與五行天的老宗主是一起死的,魂飛魄散,什麼東西都救不回來,轉世都不可能!”
“是嗎?”聞人乄苦笑一聲:“罷了,不管他是誰了,我想......”
他最終沒敢說出口,心中一半確定,一半仍顯猶疑。
他平複了心情,忽然想到這說了一半的麓山誅仙,正要問問這一話他沒有聽過的話本講的是什麼時,抬眼卻見洛有耷拉著頭,一點一點的竟然是要睡著了!
酒量簡直都不能用太差來形容!
他敲敲桌子:“喂喂!你還沒有說麓山誅仙呢!”
洛有已經抬不起頭,將將就要一頭撞上桌麵,聞人乄抬手攔了一攔,另一手往樓下揮了兩下,果然那兩個一直跟著的弟子上來了。
“他喝醉了,勞煩你們帶回去吧。”
這兩弟子點頭,背著人走了。
聞人乄又吃了幾口這才出了酒樓。
他本想尋一處僻靜地方湊合一晚,不成想走著走著竟然是遇到了那位樓中的說書先生。
這先生拎著蓋的嚴嚴實實的竹籃順著街道拐進了一處巷子中。
聞人乄心中好奇,便跟在後麵。
夜色漸深,這位說書先生走到巷子儘頭,那裡是一處池塘,他蹲在池塘邊掀開了籃子,從裡麵拿出個盆,而後又拿出了很多紙錢來,看樣子是要燒紙。
這原本並不算稀奇,聞人乄轉身要走,忽地腦海中閃了個年頭,於是隻好假裝路過,湊上前去:“哎呀,這不是晚間在酒樓說書的先生嗎?”
這先生看到他,禮貌回複:“這麼晚了,這位公子還不歇息嗎?”
聞人乄走到他身邊,望著這盆即將燃燒殆儘的紙錢,也沒有貿然詢問,他隻說:“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聽了先生的說書,倒是對這除巫淨道頗為好奇,有個問題想問問先生,不知先生可否解惑?”
“公子說便是。”
“我來自窮鄉僻壤,對除巫淨道的來龍去脈知曉不多,不過先生是說話本的,也許話本也有很多不儘不實之處,雖是如此,我還是想問問,先生可否知道當年修門中有哪位不俗者去過闕端?”
他知曉自己有些囉嗦,或許詞不達意,因此舉例:“譬如說那蓬萊半洲的星滿堂宗主或者其他聲名赫赫者曾訪過闕端?”
雖是問話,但聞人乄心中清楚,說話本的先生不一定就能知道很多事情,若是保險回答多半都是不知,或者其他無關痛癢的話語用來打發他,可偏偏這位說書先生垂眸許久,語氣肯定。
他說:“星滿堂的宗主並未去過闕端,那位宗主西行也隻去過西往月。”
“先生為何如此肯定?”
“我在此地說書十來年了,世上之事,真真假假,信不信不過由心。”
聞人乄一時無話,倒是這先生問他:“除巫淨道這十來年都是修門諱莫如深的存在,公子你還是不要四處打聽的好,很多事情,道聽途說雖不儘真,也不都假,心中有數即可,若太張揚,難保不會有禍事。”
“那先生隻說其相關,不怕招來禍患嗎?”
說書先生起身,拎著籃子往回走。
他沉默走了很久,方才無奈一笑:“我不過是個說書人,賺些銀錢罷了,還能如何呢?”
他望了望黑漆漆的夜空,輕笑一聲:“那西往月早已荒廢成鬼城了,雲門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就連巫族,也儘數被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