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雲間一直昏迷未醒,聞人乄在這小屋的四周布下結界,雖是看著什麼都沒有,實際上妖魔鬼祟是不能靠近的,他到林中打了些山雞野兔,又時常出去找些草藥,日子過得還算安穩。不過,也不是十分平靜,至少那隻總是跟在他後麵的小鹿,讓他知道,這林中靈氣充沛,靈泉也多,生靈鮮少,必是其他東西多,或者,其他東西光顧的多。
“唉,你若是個鹿靈,應當能聽懂我說話,可惜,你同他一樣,不能跟我說話。”聞人乄說著,隨手從地泉邊拔了棵草扔給它。
“不過我也好奇,這種地方,為何會是一隻鹿修出了靈識?畢竟按理來說,你早應該成為彆人的口中餐了才是。”他說著將洗淨的山雞整齊的擺在樹葉上,又舀了些水洗手,林中風動,拂起他鬢角的碎發,這模樣看起來像極了山中村戶家的少年郎。
“唉,沒有人能跟我說話,我隻好自己說給自己聽。”他望著那鹿,小小的一隻,尾巴還未長全,短禿禿的。
“過來,來。”他衝著那鹿招手,哄道:“你既然一直跟著我,想必也知道我不是壞人,也或許你知道從前這裡是誰住,是嗎?”
那鹿的眼神清澈,真的慢悠悠朝他走了過來,在他身邊站定,低頭去吃地泉邊的草。聞人乄這才發現,它的左腿關節下方有一道黑色的印記,應該不是天生,倒是像什麼術法,也或許有這術法護佑,它才能在這林中如此悠閒。
“是這屋子的先人留下的?”聞人乄摸了摸它的頭,問:“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傳聞中那般矯若遊龍,明豔傾城嗎?”
小鹿用角拱了拱他,仿佛認同了他的說法,而後才又去找草吃。
“那既然傳聞如此真,為何還會有不儘不全之處呢?”
他問完,小鹿仍然隻顧著撿最嫩的草吃,沒有對他的話有任何回應,隻有林間的風,和不知何處飛過的鳥,回應著聞人乄言語後那陣陣靜默。
一人一鹿在地泉前枯坐許久,直到天色漸暗,聞人乄覺得餓了,才動了動身,站了起來。林間若是暗了,外麵想必也還算是早,他仍然取了火,將野雞架上去烤。
“你幫我看著些,可不許偷吃。”轉身又忽然想起來:“算了,反正你也不吃肉。”
他進了屋,姬雲間仍然一動不動的躺著,他之前遇到的怪老頭曾給過他一些上好的丹藥,給姬雲間服了一些,不見好,但他盤算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將剩餘的兩顆喂給了他。
待他回到屋外,他的烤雞架上空空如也,那小鹿正埋頭咬那隻半生不熟的野雞,咬的十分努力,十分認真,卻愣是一口沒有咬下來。
“喂!你是一隻鹿,你怎麼能吃肉呢!”聞人乄走過去,將野雞從小鹿的口中奪出,洗淨後又放到架上烤。
“真是,等你靈智修好,幻化人形,再吃不遲。”言罷,他又憂心:“隻是,不是每個深入這林中的人都是好人,你以後若是見了那些穿戴整齊,佩劍或是戴帽子或是拿拂塵的人,都要繞著些走,可不要巴巴湊上去,或者跟在後麵盯著人看,知道嗎?那些人都是大宗大派,可不會饒了你這個小鹿精。到時候你想跑都跑不掉,說不定連林子都給你燒了。”
小鹿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似乎對他這句話不是很讚同。
聞人乄敷衍道:“反正越是衣衫不整的人,越有很大可能性是好人,知道了吧?”
天色漸昏,火光映得他麵若紅霞,眼中星光閃閃,高高的馬尾在小鹿的身上投下搖晃的倒影。等烤雞熟了,聞人乄撕了一半給小鹿:“你現在再咬咬看。”
那小鹿卻是咬在口中,又還給了他。
“都是你的口水,我還怎麼吃。”聞人乄吃完自己那半烤雞,借著還未熄滅的柴火,在地泉旁清洗幾株草藥。
“那些大補丸,紫氣丸,靈氣丹的,也都是草藥煉製的吧?若是熬成藥,自然也不比丹藥差。”
但是此處,隻有一個陶瓷製的盆子,不大,卻也不小,將其吊在火上,放了些水,至於何時能煮沸,聞人乄也不知道。
隻得哀歎:“也罷,將就將就。”
夜深了,他望著臥在火邊的小鹿:“你不如進來?”
那鹿卻是轉了頭,不理他了,意思該是不進門。
聞人乄推了門,點了桌上的燭燈,到床前一看,發現姬雲間竟然醒了。
“啊,你醒了?”聞人乄瞬間有些手足無措:“你渴嗎?要喝水嗎?或者餓嗎?要吃點什麼嗎?”
姬雲間大約是看了他一眼,又似乎沒有看,隻是有些艱難的坐了起來,略微緩了緩,掀開了被子下床。
他本就是和衣而臥,雖是被聞人乄解開,卻也是幾下就穿好了。
聞人乄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隻得跟在他後麵,看他在空曠的屋中站了半晌,最後推門走了出去,似乎是沒有想到門前火光熊熊,炊煙嫋嫋,還有隻小鹿與他隔空相望,他刹那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