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雲間一把將他甩開,用黑袍將聞人乄抱住,他失去了從前的冷漠,顯得驚慌,顯得震驚。
夜江春疑惑:“我見他明明已經好轉,怎麼會沒了聲息?”
他想去接聞人乄的屍體:“讓我看看他的傷勢。”
姬雲間一把擋開他的手,那雙好看的眼眸中水氣氤氳,他揭開聞人乄的衣襟,已經結痂的傷口沒有撕裂,也沒有惡化,但他的皮膚卻是冰涼的,他撫上聞人乄的傷疤,低下了頭。
至今為止,聞人乄身上每一寸傷痕都與他有關,不是拜他所賜就是為他抗傷,總是在他身邊的那個鮮明生動的少年如今死氣沉沉躺在他懷中。
夜江春看姬雲間渾身顫抖,沒再出聲,他隻是站起來,走到山簷外,看著陰沉沉的天空。
他想起聞人乄最後那句堅定的話來,縱然少年自己深陷險境,傷重難愈,也仍然堅定著信念。怪不得他總是跟在姬雲間的身後,原來他懷著這麼熱烈而又赤忱的情感。
夜江春枯站了整日,天色暗下來時,姬雲間仍然是先前的姿勢,頭埋在聞人乄的頸側,一動不動。
他思忖良久,還是走過去,說道:“姬宗主,人死不能複生,請你節哀。”
姬雲間仍然一動不動。
夜江春怕他出事,隻好伸手想將他拉過來,卻在手伸出去的瞬間停了下來。
姬雲間微微側頭,用陰狠的目光盯著他看,夜江春不得不收回手,他不明白,為何姬雲間會選擇抱著少年的屍身一等再等,仿佛隻要那麼等著,他就一定能夠回來一樣。
如此又過了兩日,夜江春擔憂姬雲間不吃不喝會出事,不得不再次出聲提醒。
“姬宗主,人死不能複生,你又何必執著?”
姬雲間沒有回應,他也仿佛是死了,一動不動。
夜江春實在看不下去,便說:“姬宗主,還是讓聞人公子入土為安吧。”
他在姬雲間的身後蹲下,想將姬雲間與聞人乄分開,姬雲間甩開了他。
“姬宗主!他死了!你再怎麼不願意,他已經死了!”
姬雲間忽然嗚咽了一聲,但眼神卻是狠厲而又決絕,夜江春明白,他不信聞人乄會死。
他隻好站起來,在夜風之中默然。
這樣又過了三日,夜江春已經深知不能再放任姬雲間不管,於是他說:“姬宗主,你等了五日,他若能夠醒來,早該醒來了,你再不放手,難道是想聞人公子的屍身難安嗎?”
許久後,姬雲間緩緩動了動,他抬起頭來,看著聞人乄已經灰白的臉色,用手輕輕觸碰他的輪廓,仿佛要將他的長相印在心中,而後他的手指緩緩下移,觸摸聞人乄的傷處。
努力靠近月亮的星星,隕落在黑暗中,不見了。
他的少年,再也醒不過來了。
姬雲間忽然嘔出一口鮮血,那瞬間他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之中,他的眼前黑白交換,閃爍出耀眼的光芒來,那明亮的背後,是血色的陰暗。
在屬於他的故事裡,烏雲摘下了月亮,漫長的黑暗後,為他點燈的少年,跌落了雲端。
夜江春扶住他:“姬宗主!”
姬雲間推開了他,他將聞人乄小心翼翼的放好,用黑袍將他完完整整裹好,才動了動早已經失去知覺的雙腿,站了起來。
他一步步後退,退到山簷之外,最終猛地甩袖,將山簷掃塌,亂石堆砌,將少年封在了山裡。
而後,他步履蹣跚,往前走去。
夜江春沉默的跟在他身後,見他如同風中落葉,幾步上前接住他,蹙眉:“姬宗主?”
最終,他背著姬雲間,往沐川鎮走去。
他不想在沐川鎮碰到洛蘭山莊的人,進來後才發現,司燁早已離開,於是他順著印記找到了白界宗弟子下榻的客棧,弟子見到他來,放下心來。
“二師兄,你幾天沒來,我們很擔心。”
又看到他背上的姬雲間,驚訝:“這位是?”
夜江春隻說:“備些熱水,再煮一些粥來。”便背著人上了樓,弟子領命照辦。
他將姬雲間放到床上,不多久,弟子前來敲門,問:“二師兄,現在上粥嗎?”
“不用了。”夜江春起身出去,帶上了門。
這弟子便說:“那位是瀾滄陵姬宗主嗎?”
夜江春沒有回答,問道:“洛蘭山莊的人什麼時候走的?去了何處?”
“弟子找洛蘭山莊的弟子打聽過了,奉瑄君初到閬中,還不清楚先前泉山鎮發生的事情,他帶著弟子往西去了,應該是去黃滄嶺查看,再會去泉山鎮的廢址。”
司燁去了那兩處地方查看,就意味著暫時無法去找那個活煞,他必須搶在司燁之前找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