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眠不休在荒山守了五六日,便讓弟子送了熱水和飯菜到房間中,簡單休整一番,再出來到姬雲間的房間一看,他還是未醒,怕姬雲間不辭而彆,他索性在屋中坐了下來。
到了晚間,鎮上忽然熱鬨了起來,原本天氣寒冷,人們晚間大多不願意出門,今日卻格外熱鬨,他站起來到窗邊打開窗,見鎮上掛滿了紅色彩燈,街道兩邊更是有很多商販小攤。
他關好窗,打開門。
“外麵什麼事?”
“回二師兄,今日據說是沐川鎮當地特有的節日,叫做尋花節。”
夜江春倒是沒有聽說過,他雖然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但這樣東有大竹,西有不汶枝的小鎮子,他還從未駐足過。
“是什麼節日?”
“是男子為心愛的女子折花一送的節日。”
夜江春關上了門,才一轉身,姬雲間已經坐在了床沿,黑紗覆麵,眼神漠然。
“你醒了。”夜江春轉身又打開門吩咐:“拿些清粥小菜來。”
“姬宗主,我既與你有約,自然不會反悔,隻是如今找活煞的人不止你我,你若是為他好,還是要儘早找到他。”
姬雲間站起來,錯開他往外走去,打開門正好撞上前來送飯的弟子,弟子眼睜睜看著這位姬宗主在他家二師兄眼皮子底下離開了。
見夜江春遲遲不動,弟子問:“二師兄,這飯菜?”
“罷了,送回去吧。”
“那位姬宗主,就那麼讓他走了?”
夜江春緩緩關上了門。
弟子才下樓梯,便見他們二師兄風一般從身邊過,一個字也沒給他們留。
姬雲間被擁擠的人群擋住了去路,正在這時夜江春追了過來,他拉住姬雲間的胳膊,急切道:“你知道他在哪裡是不是?”
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哥哥,買束花吧!”
夜江春和姬雲間同時一頓,眼前一個掛著花籃的小女孩,身側還跟著兩個更小的孩子,而她花籃之中的花是不知從何處摘取的野花。
就在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我買。”
姬雲間抬眼去看,紛雜的人群裡緩慢現出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步履蹣跚,有些踉蹌,卻很堅定的朝他走來。
夜江春倒沒有很驚訝,他最多隻是可能不解,不理解為什麼死了好幾天的人還能夠活生生的回來,但他也沒有過多疑問,隻是看著姬雲間微微鬆下的雙肩,又看了看那花籃中的野花。
聞人乄走到他們身邊,從身上摸出之前姬雲間給他的錢袋,摸了幾兩碎銀給這孩子,然後接過花籃。
“我不過小睡幾日,醒來後發現四周一片漆黑,哥哥你可真忍心,把我埋在荒山野嶺。”他把花籃往姬雲間麵前一遞:“喏,送給你。”
姬雲間垂眸看了看那花籃,抬手去接的時候覆上了聞人乄的手指,是溫熱的。
“哎呀盛和君,這麼平靜嗎?不該問我點什麼嗎?”
夜江春淡淡看著他,半晌說道:“伸手。”
聞人乄可不會老老實實把手伸給他,他說:“你想給我把脈啊?那我告訴你我沒有脈象。”
夜江春也不驚訝,隻說:“既然回來了,不如先回客棧休息。”
他說完,轉身往客棧走去。
聞人乄故意假裝站不穩,一個趔趄,姬雲間立即伸手扶他,他便順勢將姬雲間摟住,靠著他往前走。
“看哥哥你急急忙忙,是去找我嗎?”聞人乄小聲說:“我不會死的,就算我涼透了,也死不了,就算要死,也跟哥哥死在一起。”
姬雲間側臉去看他,對上少年明亮如月的眼眸,但很快他就移開了目光。
他所有的猶疑都被聞人乄看在了眼裡。
“你是不是嫌棄我年紀小,以為我隻是一時衝動,說的話不能當真?”
聞人乄指尖繞了一縷姬雲間的頭發,又說:“我不是,我想得很清楚,也絕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非要報恩,什麼都不是,就隻是單純因為你。”
姬雲間仍然沒能給他什麼特彆的反應,反而是走在前麵幾步以外的夜江春腳步頓了頓。
聞人乄抬眼看了看夜江春,又低頭看了看姬雲間拎在手裡的花,說道:“你收了我的花,我就是哥哥的人了!”
姬雲間忍了忍,到底沒把他推開,他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能太過,但一閒下來,就感覺自己四肢百骸全在漏風。
“唉,也不是沒被盛和君打過,但這奉瑄君到底修為高一點點,下手狠一點點,也可能是我召喚元神以致被反噬,這次讓你擔心了。”他咳了一聲,壓住內裡上湧的氣血說道:“如果我真的死了,彆把我單獨留下,你一把火把我燒了,裝點骨灰帶在身邊,好嗎?”
姬雲間蹙眉,沒有去看他,聞人乄隻能看到他一雙長長的睫毛在顫動,低聲歎道:“反正這世上,我隻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