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乄把水燒熱,提了一桶進屋,姬雲間在炕上打坐,他把水倒進盆中,說道:“哥哥你先洗漱吧。”
他出了屋子,見小女孩趴在院門上,往外看,就走到她身邊,問:“小姑娘,看什麼呢?”
小女孩忽然害羞起來,扭頭就往屋中跑。
聞人乄伸頭看了看,就見洛有正和夜江春並肩走回來。
“聞雞起舞,你站在門口乾什麼?”
聞人乄哎呀一聲:“洛小公子,你桃花到了!”
洛有沒懂:“什麼桃花?”
聞人乄也不說破,回到院中,舀了涼水洗漱。
因為這偏房隻有一張土炕,聞人乄不想讓人跟姬雲間擠,就在地上鋪了鋪蓋,招呼夜江春和洛有:“小公子,睡這裡唄?”
夜江春淡然的閉上眼睛,就在凳子上閉眼打坐。
姬雲間也是以打坐的方式入眠,洛有想爬上炕,被聞人乄扯住:“警告你哦,不許上去!”
“你算老幾,我就要去!”洛有掙開他,剛要上去,姬雲間的眼睛忽然睜開,看向他的目光透著絲絲冷意,嚇得洛有趕緊老實回到鋪蓋上,直挺挺躺下。
聞人乄湊過去:“唉,你上去啊!”
洛有扯過被子蒙住頭,不理會他。
本來他們打算第二日天亮就走,豈料夜裡狂風大作,暴雨如注,電閃雷鳴。聞人乄睜開眼,見夜江春同樣睜開了眼睛,炕上的姬雲間也睜開了眼睛。
在閃電再度亮起的瞬間,他們能清晰的看到窗外有個身影,似乎是個女孩子,紮著兩個圓圓的發髻,綁著發髻的發帶飄飄蕩蕩。
又一道雷電打下,這回,空蕩的房間裡,響起了一個稚嫩的女童聲。
“遙見西山攬明月,未聞東風攜客歸,幾度欲掬山海水,長恨悠悠流不儘。”
姬雲間猛然睜大了眼睛,無儘的惶恐霎時將他淹沒,那聲音卻綿綿悠悠,稚嫩天真。
夜江春的光綾以閃電之勢戳破窗紙飛了出去,打到那身影上,頃刻間那身影如同鏡子破碎一般四分五裂,而後散去了。
光綾繞了個圈,夜江春揮開窗戶,白影一晃,消失在了屋中。
聞人乄衝到姬雲間身邊,但姬雲間揮開他,幾步奔到窗前翻了出去,追著夜江春而去,聞人乄顧不上思考,立即跟在他後麵,奔進了暴雨之中。
在林中奔了很久,聞人乄終於看到了正在交手的姬雲間和夜江春,他們正打得不可開交,四周什麼都沒有,沒有那個孩子的影子,也沒有其他邪祟之物。
“盛和君,你彆打了,我怕這是活煞的調虎離山之計,洛小公子還在屋中!”
果然,夜江春頓了頓,漸漸有收手之勢,但姬雲間卻並不放過,招招狠毒,無奈之下聞人乄提著打不斷飛身而上,替夜江春擋下姬雲間的攻勢,說道:“盛和君,你快回去!”
夜江春擔心洛有,雖然猶豫,但還是很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聞人乄一邊躲姬雲間的招式一邊說:“哥哥,我可是有傷在身的人!”
可姬雲間好似什麼也聽不到,直到他一掌拍在聞人乄肩頭,聞人乄被他拍的靠到一棵大樹上,他才收了手,幾步往前奔去。
聞人乄急忙跟上,直到奔進一片幽暗的林中,風雨乍停,那裡站著一個女子,一身紅衣,長發如墨。
姬雲間定定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聞人乄幾乎一眼就看出,這個女子跟窗外那個女孩子的身影是一樣的,都是幻象罷了,這幻象是提前布置好的,好似知道他們會經過這裡一樣。
看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那個活煞的眼中。
聞人乄不願意觸及姬雲間的心傷,但這個活煞卻處處都在揭開他的傷疤,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如果姬雲間不是為了救這個活煞,他應該不願意在活煞的身上浪費時間,他應該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聞人乄鬥膽猜測,活煞的出現,興許將姬雲間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
聞人乄以為姬雲間會如同前幾次那樣,心傷難愈,痛苦不能自抑,豈料他隻是這麼站著,仿佛隻想看著這女子,再多看看她的背影一樣。
很久後,維持幻象的靈力消散了,這女子如同煙霧一般,也跟著消散了。
大雨變成了小雨,仍然淅淅瀝瀝,遠方有了魚肚白,聞人乄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朝著姬雲間走過去。
姬雲間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緩緩轉身,一步一步離去。
聞人乄以為的脆弱並沒有體現在他身上,他如同淹沒在雨簾之中的迷路人,茫然卻又堅定。
回到那戶農家時,那家主人都未醒,聞人乄用靈力將他和姬雲間的衣服都弄乾,洛有竟然還在呼呼大睡,倒是夜江春已經準備了一壺熱茶。
“幻象的話,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活煞的眼裡。”聞人乄問夜江春:“不知盛和君以為呢?”
夜江春隻說:“不是活煞,是幻靈,幻靈容易召出心魔,雖不算禍患,還是小心為上。”
聞人乄想起泉山鎮的幻象,他當時以為那是姬雲間布下的,現在看來倒是未必,如果活煞一直利用幻靈布下幻象,又用姬雲間的心傷來布幻象,莫非是想召出姬雲間的心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