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銅鏡之前,他才驚覺自己這副模樣,確實非常驚人。一雙紅眸,額前一道楓葉狀紅色印記,連發色都有些泛紅,他揉了揉額前的印記,什麼感覺也沒有,但這印記是什麼東西?他揉著印記跑過去問林先生:“先生,我這是什麼東西?”
“覆龍衣。”林先生感歎:“這種術法在天州早已失傳,也就隻有它的開創者,能讓他永不湮滅了。”
“覆龍衣,是什麼?”
“龍衣龍衣,動人心意。此乃傳統道宗之術,當年鬼麵道士在桃頂觀群魔之戰,便以龍衣覆身自保,外魔不入,內魔不出。”
聞人乄好像懂了:“是保我命的東西?也是老遠給的?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不,不是保你的命,是保彆人的命。”林先生哈哈大笑:“他早知你異於常人,怕你墮魔殺生,封你三道經脈之時,就為你種下了覆龍衣,你經脈全開,世上無人會是你的對手,但隻要覆龍衣在,你殺再多的人,也墮不了魔,覆龍衣也稱縛龍衣,束縛的,是你的心性。”
“我是什麼心性,老遠應該最了解,還弄什麼覆龍衣,這能解嗎?眉心頂著個紅色印記,不像話啊。”
“你連你自己來自何處,究竟是什麼人,或者是不是人,都不知道,怎麼敢咬定自己心性純良?”林先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露出欣慰的表情,他慶幸:“幸虧你是個情種,否則.....”他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意味深長笑了,隨後感慨:“這就是命數,是你的命數,是他的命數,亦是天州的命數。”
“先生......”聞人乄的確沒有什麼底氣:“再怎麼樣,我也不會不是人吧?”
“誰知道呢?”林先生提著爐子進屋,對他說:“明日,我便要著手救他。”
“需要多久?”
“不知道,最短也要一個月。”
聞人乄將他的狗子抱過來一頓揉,想了想,最終決定:“先生,我能將他托付於你嗎?”
林先生有些意外:“怎麼?”
“有些事情,我要去做。我也不能等,我怕我多等一日,會多一日變數。”他哀歎:“先生可有救鬼修之法?”
“鬼修?”林先生意外:“天州如今,有鬼修?”
“嗯,這個小女孩死時不甘,竟然成煞,成煞後著手布殺局,操控煞類、陰靈、怨靈這些低等邪物為其所用,沾染大量人血,製造殺戮,怨氣來提升修為,最終轉化成鬼。”聞人乄抬眼:“她並非死後成鬼,若有一絲活息,可有救?”
“你認為,她有救嗎?”
聞人乄沉默了。
“沒有活息的人不代表真的死了,有活息的人也並不是真的活著。”
下午他與林先生一起,到山穀之中采了一些花草,這時他才知道,這山穀之中的花草都不是尋常花草,而幾乎全都是草藥。林先生把這些花草擺在姬雲間的床上,然後將他放在藥草之上,又用藥草將他覆蓋住。
晚上,他和林先生坐在院中將草藥碾碎,滿目星河,他想起來:“林先生,認識老遠嗎?”
“定遠?”林先生想了想:“他的本名,不叫定遠,至於他叫什麼,天州史書也未有記載。但我有幸見過他,那時我還年幼,他的模樣已經想不起來了,不過他是個非常厲害的人。”
“那你知道,他會法術嗎?”
“他那樣的人,會與不會,又有什麼不同?”林先生像是想起了什麼:“天州曾以劍宗為尊,他一個悟道之人,自然與眾不同,我隻記得他模樣邋遢,但衣著整潔,想來那樣的人物,大都不拘小節。”
“起初,我也隻是以為他不過一個老乞丐,後來他教我的東西越多,我就知道他越不同。但他不提,我也不會多問,隻是我曾在他的圖案之中,見過一張麵具的圖紋,恰好與鬼麵道士臉上那具,一模一樣。”
林先生沒有說什麼,也並不驚訝,他隻是將藥粉加入搗碎的草藥之中,仿佛聞人乄什麼也沒有說過。
聞人乄不再多問,他說:“明日,我就走了,先生,請一定要將他救回。”
這晚他守在姬雲間的身邊,握著他冰涼的手,透過草藥去看他蒼白的麵孔,腦海中想起林先生的話來。
“幸虧你是個情種......”
聞人乄隻覺得好笑,他與姬雲間,風月不顯,何嘗有情人之間的互動與親昵,若仔細論來,這份愛意並不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