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了,宗主走時曾吩咐過,若是幾位有事,必然相幫。”
拂闌問他:“你們宗主去了何處?”
“宗主走時並未透露行蹤。”
聞人乄倒是能猜到:“我猜他說不定在扶海,遊山玩水。”
“他倒是有閒情雅致。”
幾人出了不汶枝,還算平靜,隻是在從哪一條道去扶海,起了爭執,拂闌與燕碧顯然對地形道路都比聞人乄熟,他們建議穿越織桐,由榆次拐到天中,再穿越天中去到扶海,這樣大路多,地勢平坦,好走一些。
可聞人乄卻堅持要先去另一個地方。
拂闌與燕碧擰不過他,又打不過他,最終隻能聽從,繞路一些,再拐回織桐,按照她們的意思行走。
聞人乄要去的地方不是彆處,而是屏城。
屏城自從剩下的一些活口被殺以後,就徹底淪為了一座死城。聞人乄再次回來,也是想要解了這裡的咒,他將經過說給拂闌,卻不想拂闌早就知道了。
她唯一不解的點在於:“這個咒,你解不了。”
“對,我本來是解不了,但......”聞人乄在一處坍塌一半的城牆邊站定,伸手抹了一把那磚石上的黑灰,心中一動:“咒解了。”
他心中一驚,不可置信:“誰解了這裡的咒?”忽然,他想到了不告而彆,再無音訊的蓮止,他帶走了司燁,但他留下了元鷹與附司之,當時司燁已經不能存活,莫非.......
聞人乄想起了十裡仙場之中,那被人摘去的荷花。難道.....可蓮止沒有佩劍,赤手空拳怎麼敢闖十裡仙場?
“你想到了什麼?”燕碧看他表情凝重,便說:“不管是誰解了,總歸你的事情完成了。”
燕碧說得對,不管是誰解了,他的事情算是完成了。
三人馬不停蹄要離開這裡,天黑了也沒能走出這片荒山,聞人乄便找了個山壁,點了火堆,就地休息。他摸了一把身後的石壁,忽然笑了。
拂闌正無聊,看他笑,便問:“笑什麼?”
“我想起來,之前我在這附近跟奉瑄君交手,差點死了,我家哥哥就把我背到了一處山壁下,他以為我死了,還把我埋在山壁之中。”
拂闌看他神情溫和,映著火光的眼眸之中仿佛溺出水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聞人乄往火堆之中添柴火,不再說話。
拂闌靠上牆壁,不知為何想起了一些她很久沒想過的從前,大約也是被聞人乄臉上那複雜的表情影響,她說:“我對他的映像不深了,這些年,沒記得多少。”
言罷苦笑一聲:“我就記得他從前大概還挺喜歡說話的,好像會偷懶,也會賣乖。”她發現,她再怎麼具體去想,也想不起一些具體的事情了,太久了,她當初也太小了,她的記憶裡最深刻的應該就是跟著卜略到了無山之巔,到了那個黑漆漆的山洞,再之後,就仿佛大夢一場,不真切,隻有痛苦是實實在在的。
“我如果不怨恨他們,是活不到現在的。”拂闌蜷起雙膝,將下巴墊在膝蓋上,望著燃燒著的火堆,問聞人乄:“你最初進殺局之時,也沒有想到今日吧?”
聞人乄毫不客氣:“這話不應該我問你嗎?你大費周章修成鬼修,有什麼用,還不是坐在火堆前。”
“你說話真難聽!你有用,你還不是也一樣坐在火堆前!”
“你還有理了,要不是你布殺局,我就不會闖殺局,我不闖殺局就不會遇到企圖救你的你舅舅,我沒有遇到他,我現在會在這火堆前嗎?”
“是你自己沒出息,看上我舅舅了,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可彆怪彆人!相反你還得感謝我,若不是我,你能遇到我舅舅嗎?”
“那我真是謝謝你了。”聞人乄氣結:“你怎麼好意思說這話的,你舅舅要不是為了救你,能一次次命都不要嗎?能暴露身份嗎?你的出現讓他分寸大亂,你還口口聲聲要殺他,要他死,你這樣的人真是不值得同情!”
“我需要你廉價的同情嗎?卜略我自己一樣能殺,分明是你自己多管閒事,到頭來還怪這個怪那個,你才是不值得同情!”
“我多管閒事?我還就多管閒事了,怎麼著吧!”聞人乄一點不讓著她:“你這個鬼,真的一點道理都不講,滿口鬼話,總是變卦!”
“你講理,你講得都是歪......”
燕碧實在忍無可忍,打斷了他們:“彆吵了。”
論起來,聞人乄比拂闌大一些,勉強算得上年齡相仿,吵起來沒完沒了,燕碧頭嗡嗡響,隻好說:“你們都有道理,就彆爭論了,早點休息,明日還要趕路。”
聞人乄也不想再跟她吵,最終也的確沒有再說話,隻是偏過頭,假寐,不再理會拂闌。拂闌頭歪向另一邊,也不理他,隻是過了很久,她睜開眼睛,小聲說了一句:“也沒人教我啊。”
又過了很久,聞人乄側頭去看她,看她縮成一團,依偎著那漸漸熄滅的火堆,最終服軟:“是我不對,你彆往心裡去。”
誰知道拂闌忽然沒頭沒腦問他:“按照禮數來看,我是不是應該叫你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