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雲間將他往身後扯了一扯，聞人乄幾乎立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急忙拉住姬雲間。

“我知道你有辦法，但是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

姬雲間堅持：“我有辦法。”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厲害，沒了我你照樣可以走到這裡，走去扶海。”聞人乄靠近他一步，寬慰他：“但是我不想你動手。就算你沒有傷在身，就算你是完好的你，我也不想你動手。我的想法我想你應該明白，你我之間沒有必要再表明什麼，至於其他人根本不用在意。”

聞人乄想了想：“鬼法人用，棘手的原因也無非是一個不小心讓人成鬼，不過這種方法下成鬼召魂勉強也可以活，再者人盤為主陣，需要陣心，也就說一定有一個領頭者，殺了這個領頭者，衝散人盤，即可破陣。”

這些站著的人顯然是沒有意識的，他們眼眸全白，雙手晃晃悠悠垂在身側，聞人乄過去後，他們感知到生息，齊刷刷回過頭看向聞人乄，但奇怪的是，他們並未動作。

聞人乄走向他們，他們隻是不安的躁動著，卻並未有攻擊之勢。

這些人都是附近的山民或者村民，聞人乄在人群中穿梭許久，忽然見人群外一棵樹上站著一個人，看裝束聞人乄就知道了他是誰。

“卜宗主，這人盤中心不會就是你吧？”聞人乄有點不敢相信：“你不至於在這裡親自截殺我們吧？還沒有到扶海呢。”

這身影轉過來，果然是卜略。

聞人乄朝他走過去，走進了才發現這不是卜略本人，而是他的靈識所幻化的虛影。

“卜宗主啊，這欠下的債呢，遲早是要還得，我要是你，趁著這最後幾天好好享受一下，也比負隅頑抗要好得多。”

“殺了我，他們都會死。”

靈識虛體發出的聲音非常縹緲，但聞人乄還是聽了個真切，他不解：“看起來你會用的歪門邪道也不少，為何還要對巫族之人懷有恨意呢？比起他們，顯然你更惡啊。”

“他們不配沾染我東方大地！又如何敢與我相提並論？這天州已多年未有人飛升，何不能是我？”

“你瘋了吧，你喪儘天良還想著飛升？第一道雷你就死了。”聞人乄顯然覺得與他多說無益，不料又聽他說：“你們都看不起我，我就要讓你們刮目相看！”

區區虛體，聞人乄並不放在眼裡，他從懷中摸出符紙，這些符紙是他曾拖店小二去買得，那店小二跑了幾個寺廟也沒有，於是隻能買些黃紙來交差，並不算嚴格意義上的符紙，但聞人乄摸出來後咬破手指刷刷幾下畫了個固魂符，然後以極其快速的方法貼到了虛體的額頭之處。

那符紙孤孤零零在風中飄蕩著，虛體卻忽然動彈不得，聞人乄肉眼可見那虛體左右掙紮，卻掙不出一步。

“卜宗主啊，我現在入你無山之巔也如入無人之境，你又何必還要搞這些東西來膈應我呢？乖乖等死的話，說不定我會讓你死得容易一些。”聞人乄信步閒庭，從人群之中走到樹下，抬首看他。

“你的活死人軍團按照道理隻要是有生息之人就該無差彆攻擊，但你猜他們為什麼不攻擊我？”聞人乄揉著手中的黃紙，歎息：“你又何必要讓這些無辜的人做你的替死鬼呢？”

那黃紙被他碾碎，飄進了風中。

仿佛是有什麼東西被打碎了，虛體恍然間消散了，而那些站著的人也都一一癱軟倒下。

聞人乄捏了捏手上的傷口，那裡的血跡消失了，傷口愈合了。

姬雲間悄無聲息出現他的身後，握上了他的手。

聞人乄拉著他往村子裡走，“這些人早上就會醒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什麼符？”姬雲間問他。

聞人乄哈哈笑了兩聲：“醒過來是醒過來了，但可能有點損傷，比如說有的人記性會不太好，有的人身體會弱不禁風。我畫固魂符是防止魂魄出體，我後來沒有用符，用得是散識咒。”

“是什麼？”

“就是可以散鬼識，鬼法嘛。”聞人乄擺手：“不是什麼很厲害的符咒，就是使用者會......”

他腳步踉蹌了兩下，接著朝姬雲間身上一撲：“會頭昏眼花，內耗過度。”

姬雲間嘴角抽了抽，在他後背拍了兩下，“起來。”

“哎呀！”聞人乄握住他的手，解釋：“我確實是有損耗的，隻是我太強大了，損耗了一點點，也看不出來而已。”

他們找了家村舍，裡麵沒有人，桌上還擺著飯菜，聞人乄將飯菜拿去熱了一下，又在桌上擺了銀兩，“不白吃。”

他這才解釋：“損耗了這些人的一點神識，否則我很難保證打碎虛體後能留得下這些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卜略在修煉的一種道家禁術，喚作斂神。這種禁術幾百年前就已經失傳，說是失傳其實算是人為銷毀，因為斂了大量元神之後自己的修為會得到提升，但那些失去元神的修者會如同行屍走肉，若是尋常人，則會死。”

“斂神？”

“我以前在老遠那裡看過手稿，道家禁術單獨編成一冊，不過那是他手寫的，後來我讀完以後，他就銷毀了。”聞人乄吃飽喝足，看了看姬雲間，小聲說：“老遠其實就是......”

門外忽然傳來響動。

聞人乄才要轉身，一股巨大的力道朝他襲來，他下意識擋在姬雲間身前擋下這力道，抬眼往門外看去，發現來者竟然是卜略本人！

與之前見過的他不同，他現下臉色慘白，但幾道青筋橫過他的臉頰，唇色也是極淺，襯得那幾道青筋格外顯眼。他的手中端著個青鼎似得東西，還往外冒著香氣，這股香味非常獨特，不知為何聞人乄覺得這香的味道有種蒼白的感覺。

“卜宗主，你竟然真的敢來？”聞人乄將姬雲間擋了個嚴實，非常好奇：“就你自己？來殺我？”

他的不可置信倒是讓卜略覺得有些好笑，然而他笑不出來，他隻是掃了一眼這一地狼藉，然後非常可惜：“這人間煙火，讓你們糟蹋了。”

聞人乄可沒心情跟他在這裡傷春悲秋，他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爐鼎，問：“新法器？”

“你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嗎？”卜略轉了轉這爐鼎，反問他：“認不出這東西？”

聞人乄確實沒有見過，但姬雲間似乎知道，他從聞人乄身後無聲地走了出來。

卜略笑了，僵硬且陰狠，他望著姬雲間：“雲小宗主應該不陌生吧？你不如猜猜這裡麵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