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牧筱煙的身體漸漸有了好轉,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後來也能起身坐一會兒了,等到她可以下地活動的時候已經沒有大礙了。最近的天氣都很不錯,清晨醒來後牧筱煙很有興致地第一次出了房門。柔和的陽光在過了那麼久之後再次照耀在了牧筱煙身上,她忍不住抬起不甚靈活的手臂遮住眼睛,其實太陽一點也不刺眼,隻是讓她有些不習慣而已……
自那以後快一個月了,牧筱煙第一次細細打量自己住的這個地方,第一感覺就是清幽,也不知道這裡具體位於什麼地方,有種與世隔絕,不融於世俗的味道,隻需一眼,便能讓人喜歡上這裡。宅子看起來很大,卻好像隻住著阿啟和林睿,還有救了她卻從未見過的林睿的師傅。
牧筱煙慢慢走了一段路,來到院子裡的一方亭子裡坐下,亭子前方有一個池塘,隻可惜在這個冬季已經結冰了。轉過頭看到石桌上放置的茶壺茶杯,牧筱煙愣了一下,顫顫巍巍地伸手摸了摸,是溫熱的,誰來過嗎?想了想,用不太使得上力的手提起茶壺,集中精力好不容易才倒出一杯水,卻並不喝。牧筱煙垂下頭,看著手腕上不再那麼猙獰的傷疤,她隻是想試試自己的手恢複到什麼程度了,結果貌似挺不錯的。不知道林睿用了什麼方法,牧筱煙的傷好得很快,隻是這個過程有點疼,還有讓人很不愉快的喝藥過程,不過,她總歸是好起來了。
牧筱煙呆呆地盯著某一處半響,突然抬起手,緩緩在自己臉皮上摩挲了一下,軟軟的,卻有種很不真實的觸感,這不是屬於她的那張臉。林睿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那天留下人皮麵具後牧筱煙就開始帶著這個了,除了治療臉上的傷口,她都帶著它,連睡覺也是,林睿說這個是他的孿生妹妹,想來這張臉長的應該不差吧……
“你在這裡啊!總算找到你了。”
人未到,聲先到,牧筱煙拉回思緒,抬頭望去,是阿啟。
“真是難得,你終於踏出房門了。”阿啟眼中帶著欣慰,牧筱煙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他也不在意,放下端著的藥碗放在牧筱煙麵前就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出來透透氣也好,來,快趁熱把藥喝了吧。少爺說你有武功底子,隻可惜受過創傷,這藥可以調理你的身體,讓你以後能繼續習武,而那些傷疤也會慢慢脫落,不舒服的話忍著點,等身上重新長出新皮膚就好了。”
端起那碗又濃又黑散發的苦味的藥,牧筱煙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一口氣喝了下去,然後接過阿啟遞過來的幾顆藥丸咀嚼著吃了下去。
“最近怎麼樣?有沒有感覺不適?”
牧筱煙搖搖頭,突然想到了什麼,她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阿啟認著說:“謝謝你!我很好,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阿啟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牧筱煙,過了片刻,驚喜道:“你終於開口說話了,太好了!”其實牧筱煙的嗓子早就好了,隻是這段日子她一直都未曾言語,現在阿啟乍然聽到這麼一句能不高興嗎?這是不是代表著她終於放開了……
看見阿啟目瞪口呆的樣子,牧筱煙不禁輕笑出聲,眼睛彎彎的,臉上有著從未有過的釋然,太陽的光芒照耀全身,讓她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股生氣,仿佛這一刻終於有了靈魂。
阿啟悄悄鬆了一口氣,這就好,這就好,總算活過來了,他們隻是能治好她的身體而已,要是牧筱煙的心死了,再高的醫術也無用。阿啟勾起嘴角,長長的睫毛留下一個美麗的剪影,他打趣道:“哎呀,我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終於不用擔心你會想不開舍掉這條命了。”
牧筱煙的笑容帶上了一抹憂鬱,她看向遠方高高低低的屋簷,語氣輕柔,“其實比起死,我更想回家……”這裡的房子都那麼低,而她的家卻在那遙遠的高樓大廈之中,“自從我來到這裡,就沒有一個稱之為家的地方,不過那時候我以為我可以有個家……”隻是現實很殘酷罷了。
那天重傷清醒過來,牧筱煙一度無法接受自己仍舊停留在這個時空的事實,她甚至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是錯覺,這隻是一個夢,她拒絕看到、拒絕聽到,寧願沉浸在自己編織的世界裡,林睿說的沒錯,牧筱煙是在逃避。
阿啟有些疑惑,又好像明白了什麼。“我的家……”,它也許就是所有孤兒最深的一個執念吧。阿啟沒有多問,將空碗放在托盤上,站起來說:“餓不餓,今天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用早飯?”
“……”牧筱煙有一瞬間的猶豫,之前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屋裡吃的。
“你不用擔心,這裡隻有我們幾個,少爺你也認識的,還有少爺的師傅,沒有外人,你就當是在自己家好了。對了,你來這這麼長時間了還沒見過少爺的師傅吧,他老人家不太愛講話,脾氣也有些古怪,不過對人好得沒話說,相處一段時間就知道了,怎麼樣,要不要一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