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場注定打不贏的戰 戴著黑手套……(1 / 2)

戴著黑手套的少年頗為無奈的扶額。

看著眼前這個不請自來,除了在頭上麵彆了多絢爛綻放的白色牡丹以外,沒有任何的裝飾的女孩,整個人顯得皎潔,如同山上白雪,如同天上明月,又慘白的像是遊離在這個世間之外的靈魂。

那女孩的一雙眼眸也是雪白的,掀起眼皮來看他的時候,就好像落了一場密密麻麻的白雪。

但是那雙眼眸之中卻滿是陰鬱,漆黑的鴉羽般濃密的睫毛給她的眼眸灑下了一片整齊排列的陰影。

少女雙手交疊著放在膝蓋上,以非常乖巧的坐姿,坐在椅子上,也不抬頭看他,三千青絲有一些淩亂的散落。

“我不記得我認識你,”少年倚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冷冷的說道,“所以你來找我到底想要乾什麼?”

他這個地方可不是這種乳臭未乾的黃毛小丫頭能夠進的來的。

那個人在這留下了他的聖物封神鎖鏈,並且還向其中注入了自己的一半生魂,使他自己變成了癡傻的模樣。

那鎖鏈封鎖了妄圖闖入這的人,也封鎖了那少年本身。

雖然他始終麵無表情,在旁人看來,這就是一個唇紅齒白,明眸善待,濃黑的長發一直披到慘白到腳踝的少年,這就是個從來都沒有摘下自己的黑色手套,擁有著一雙多情的眼,但是瞳孔濃黑的卻像是漩渦一樣的眼眸。

他是上天賜予的寶物,是鬼斧神工精雕細琢出來的容顏。鼻子高挺,皮膚有些病態的慘白,耳朵比旁人偏尖一些。

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從他的琵琶骨到他手上的腕骨,再到他的腳踝,他身上有二十六處骨頭,全部都被刺穿。

銀白色的鎖鏈正在他身後張牙舞爪。

一旦他迸濺出那凜冽的過分的劍意,那些鎖鏈就會如同野草一般肆意蔓延,一點一點的絞殺他。

不,她也知道。

女孩抬起眸眼來看著他,蒼白色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來那少年偏黑的輪廓,金光肆意之中的,那銀白色鎖鏈的耀武揚威顯得如此的刺目。

當初她可以一劍斬斷這鎖鏈,現在也可以。

她猶記得當初她猛然出劍斬斷鎖鏈的時候,白虹貫日,蒼鷹擊於殿上。

哢嚓的斷裂的時候,就連那少年的瞳孔都瞪大了。

而她用千藤皆歿挽了個劍花,又收回鞘中,接著眉眼彎彎,如天上明月般向的少年伸出了手。

當然,當時在他的身旁還站著另外幾個少年,都抱著雙臂笑的璀璨。

可是在斬斷這條鎖鏈,讓他少年重獲自由之後呢?

她還記得她當初跟他說的話,“從此以後你就是天空上的飛鳥,你就是海底的遊魚了,你再也不用羨慕他們了,因為你會像他們一樣的自由——不對,你會比他們更加的自由!”

……可是後來他死了。

……後來他們都死了。

女孩握緊了手中的劍,所有的人都握緊了手中的劍。

紫青色的藤蔓從她的劍上瘋狂伸展出來,一層又一層纏繞著她的劍,甚至有一些纏繞到了她的身上,接著又變得一片的雪白,變成了滿地的荊棘。

她舉起劍,呼嘯著的風暴,全部都是他赤裸裸的殺意,全部都是她背水一戰的絕望。

……可是後來她還是沒有打過,跨的階級太高了。

當一身傲骨全部都被打折,那女孩才意識到,其實自己也是如同草芥一樣的存在,自己在那個人的跟前也是像螻蟻一樣,他們就是在板子上待宰的豬肉,所有的掙紮都隻是鳥類被射殺時候最後的哀鳴。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女孩開口。

她的聲音和她的長相一樣的空靈,莫名的就讓他想到連續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之後的紫禁城,屋簷上麵都覆蓋滿了白色的碎屑,一隻烏鴉越過被大雪壓了枝頭的樹枝,一道劍光追隨其後,將烏鴉的一根羽毛斬落,也將射向烏鴉的一道符咒擊碎,化作天空之中白色的流螢散落……

“如果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死死的盯著你,如果有一個人,就等你破了生死鏡,準備一步化神的時候,將你斬殺在他的劍下,如果你將要打的是一場永遠都打不贏的戰,如果你不管怎麼樣都逃不了死亡的結局,那麼你會怎麼做?”

少年一愣。

玉池雪眠靜靜的看著少年,還有少年雖然戴著黑色的手套但是仍然能夠顯出他根根的骨節分明仍然能夠顯出他的精致的那隻手。

她也不知道重生之後,在最初的絕望和呆愣之後,她為什麼會先找這個少年來問出這個問題。

或許是因為那個少爺本來就是他們幾個中最靠譜的,在其他的幾個少年都是鮮衣怒馬年少輕狂碰到什麼都是直接用拳頭用暴力解決的時候,也就隻有那個少年在一身傲骨的背後,似乎也背負的最多,是大概就造就了他沉默寡言而又有些倔強固執的性格。

也或許是因為——

在最後無數個像魔鬼又像怪物一樣的不知道什麼東西,扭曲著發出吱嘎吱嘎的像是骨節斷裂的讓人頭皮發麻的響聲,從四麵八方密密麻麻的向他們撲過來的時候。

那少年奮不顧身的擋在她跟前,那把弑神劍終於出鞘。

篆刻著血色符文的黑色重劍在少年的手中向前推進,因為那些魔鬼怪物的結合體的吞噬而嗡嗡的不斷的發出劍鳴。

當時在身後的玉池雪眠瞳孔瞪大,隻覺得耳朵都快要炸開了。

但她卻在扯著嗓子吼那個少年:“誰讓你來我這裡的,你沒看出來他們更加危險嗎?你去幫他們!!幫誰都好,我這裡還挺得住,——他們已經扛不下去了!!你是瞎了嗎!!”

可那少年的反骨在這個時候卻突然之間硬了起來。

一直到隔著一道溝壑,卻好像隔著千山萬海那邊的那個少年被一劍穿心,並且還猛的發出了爆炸聲的時候,那少年仍然寸步不移,隻是默不作聲的用了一把重劍攔在她的根前。

氣得玉池雪眠當時眼眶發紅,不明白他在這個時候又抽什麼風。

但後來在那個少年也被殺死的時候,那少年說:

“我想救他們的。”

“我真的想救他們的。”

“……但是我更想救你。”

玉池雪眠就突然間懂了,卻也愣住了。

她抱著身體殘缺的,已經被深深的撕咬了下好幾塊肉就點骨頭,也被吞噬了不少的少年,在天地肆虐的黑氣之中,如同一尊石雕一樣。

為何在此之前她從來都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為何那個少年也從來都沒有開口說過?

……他們幾個少年稱兄道弟,玉池雪眠一直認為他們都是桃園幾結義的,都是拜了靶子的,都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整天勾肩搭背的嘻嘻哈哈的,應該是不分你我不分彼此,沒有個高下低分的。

頂多是那少年跟自己關係好一點,倒也無可厚非。

同伴控訴起來的時候,她還一邊叼著一個圓圓的冰糖葫蘆在嘴裡麵咀嚼著,一邊漫不經心的說到:“那是我幫他砍斷的鎖鏈嘛,誰叫那個時候你搶不到風頭。”

現在想起來才發覺那少年抱著那把重劍,好像總是喜歡走在她的兩側,也不怎麼跟她搭話,就是沉默的看著她跟旁邊的兄弟互損,時不時的還來打上個幾架。

那少年還喜歡從後麵拎住他命運的後頸管教,他不讓她砸人家的鋪子,不讓她在容易誤傷人的地方打架,不讓她吃太多的甜食以防蛀牙,不讓她亂闖魔窟……

玉池雪眠便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又很是心疼這少年。

當初結伴而行仗劍天涯的這幾個少年,都是有傲骨的人,都是狂妄的甚至有些欠打的人,但也都是極為重情重義的人。至少玉池雪眠自己一直認為愛這個字是極為純粹並且神聖的,是被她束之高閣並且推崇上神壇的,所以一旦知道了那少年對自己有這般的心思,而自己一無所知並且毫無表示,就多少的有些愧疚。儘管她對那少年也算得上是極好了。

或許也有這麼一部分原因,她便帶著她的劍先來找著少年了。

孤身一人。

闖過那由鎖鏈組成的當初他已經熟門熟路的闖了好幾次的陣。

少年沉默了一會問:“非打不可嗎?”

玉池雪眠點頭,“非打不可。”

畢竟是對方找上門來的那個糟糕透頂的居然還自稱為神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