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染，我在地鐵站二號口，你過來幫我搬一下東西。】

顏染收到這條微信的時候，剛吃完午飯，正坐在工位上優哉遊哉地給她的虎皮蘭澆水。

律所的工作節奏很快，多的是飯也不吃悶頭苦乾十幾個小時的神仙，她顯然不屬於這一類。

發微信的人名叫餘霜霜，一小時前才與加的好友，兩人連麵都沒見過。

顏染並不知道這個餘霜霜是什麼來頭，隻前幾日聽李森然提過一嘴，團隊新招了一名資深律師。

至於具體有多資深，她也不清楚。

比不得大佬們的雲淡風輕，拍個像素不高的遠山大海就能做頭像。

有點事業心的年輕律師們，頭像總是出奇一致的精修職業照。

餘霜霜也不例外，顏染甚至懷疑這些人都是在同一家網紅照相館拍的。

顯然，顏染也不屬於這一類，她就喜歡用櫻桃小丸子做頭像，從小學用□□起便是如此，仿佛十幾年如一日的幼稚。

顏染有些遲疑地起身，敲開老板李森然的辦公室門。

“李律，餘霜霜剛給我發微信，叫我去地鐵站幫她搬東西。”

李森然一身挺括的西裝，腰板筆挺地坐在真皮辦公椅上，西裝考究的走線和剪裁將這個男人的寬肩窄腰勾勒得更為明顯。

他沒有抬頭，兀自看著電腦顯示屏繼續敲擊著鍵盤。

“餘律師叫你去，你就去吧。”

李森然年紀並不大，但行事派頭卻沉穩得很，大概正因如此，才使他在35歲就成了誠正律師事務所最年輕的高夥。

聽老板特地糾正了稱呼，顏染心下又確定了幾分，這個餘霜霜恐怕是要空降作team leader的。

時值盛夏，正午時分，烈日當空，暑氣撲麵而來。

顏染忍不住順道在便利店買了支冰激淩，一邊吃一邊往地鐵站走去。

雖是金融區CBD，但因著林立的高樓和時髦的建築，人氣頗為旺盛。

地鐵口熙熙攘攘，遊人如織，還有附近的居民，三三兩兩地在此處納涼。

顏染環顧了一周，卻也不見餘霜霜的身影。

“顏染？”

肩膀被輕拍了一下，顏染回頭。

隻見一個身材高挑，穿著天藍色水手服、淺灰色格子裙的少女，逆著陽光對她微笑。

長發肆意地落在少女肩上，被光影勾勒出溫柔的輪廓。

顏染在原地呆滯了幾秒，這是隔壁街小劇場的少女偶像？

“愣著乾嘛，搬東西啊。”

少女收回熟練的甜美微笑，白淨的臉龐一秒籠上薄霜。

她將手邊的白色的拉杆箱推到顏染麵前，轉身就走。

這是餘霜霜？！

顏染終於反應了過來，她實在無法將微信頭像上乾練的女律師和眼前的甜妹聯係到一起。

不，她好像也不是甜妹，剛才那轉瞬即逝的微笑，是幻覺吧？

一路無言。

餘霜霜就仿佛一名貨真價實的女團偶像，身姿倩麗，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麵，身後跟著拖著箱子滿頭大汗的顏染。

餘霜霜大概是在顏染不知道的時候已經來過所裡了，不然不會如此輕車熟路的走到二號電梯廳。

誠正律所在28層，東西兩側分彆是辦公區和會客區，有獨立的電梯直達，互不乾擾。

因此，所裡對律師的著裝要求很寬鬆，隻要不穿吊帶和超短裙，一切隨意。

饒是如此，一身JK的餘霜霜還是吸引了辦公區不少目光。

她顯然早已習慣了這種關注，不但不覺得尷尬，還會挑幾個看得順眼的，回給人家一個標誌性的甜美笑容。

對，就是那種弧度恰好的微笑，嘴角微微上揚，像一輪皎潔的明月，一雙杏眼彎彎，是夏夜的晚星。

恰似顏染在地鐵口被俘獲的那一瞬間。

確實隻有一瞬間，轉瞬即逝的瞬間。

收斂起笑容的餘霜霜已經領著顏染，輕車熟路地飄進了李森然的辦公室，甚至門都沒有敲一下。

“老李。”

餘霜霜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和在地鐵站丟給顏染的那幾句話不同，這聲老李，多少帶著點甜膩。

還是葡萄味兒的。

顏染在旁聽著，仿佛也咂到了味道，和自己昨天晚上買的那串陽光玫瑰，含糖量不相上下。

李森然抬頭看了餘霜霜一眼，然後兩人不約而同轉頭看向門邊的顏染。

“那個，餘律師，箱子就放這兒哈，李律師，沒事兒我就先走了。”

神經大條如顏染，也知道這個場合不需要自己從旁見證，沒等李森然點頭應允，便閃出了辦公室。

“你去哪兒啦，怎麼一頭的汗？”

工位離李森然的辦公室還有一段距離，同事付倩茜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顏染也懶得多說，隻說去接了個人，便打開電腦開始改文件。

剛改了幾分鐘，就聽到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低語聲，是餘霜霜走了過來。

“行政說暫時沒有多的工位了，你就搬到後麵那個吧。”

餘霜霜玉指一伸，指向角落的一個位置，那個位置比一般工位還要小一些，是團隊日常配備給實習生使用的。

“什麼意思？”

“聽不懂中國話？”

“李律的意思？”

“那你再去確認一下？”

來回的問句過招。

顏染是真心的疑惑，餘霜霜是明擺的盛氣淩人。

隻是第一天共事，就這般劍拔弩張，是顏染萬萬沒有想到的。

她不是在意工位這種物質待遇的人，但也能感受到來者的不善。

團隊人並不多，她算是資曆最深的，從李森然剛獨立開始，從律助到今日的顏律師，四年的光陰，並不算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