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同樣被限製行動的饒淼像是不能理解郭曉姝的一反常態，含著淚小聲詢問：“郭老師……？是不是心情不好，也對，莫名其妙被學生困住還這樣不尊重，換做是誰……”
“我叫你閉嘴！”
此話一出，除了年左二人，在場所有人都麵露驚訝神色。
“郭……老師？”饒淼被嚇得隻能一字一句的說話，她怎麼也不能接受一直以來包容她、接納她、勸導她的人有一天會大聲嗬斥她。饒淼不知道的是，這還隻是個開端。
“這麼多回來，我還是第一次落得這樣狼狽的下場！給你鋪好的路你不走，偏偏去找那些自身難保的外來者瞎指揮！”
“就憑你一個沒腦子的黃毛丫頭，有點姿色就自命不凡的，□□到的人能有什麼大本事！到頭來攪了我的局還把一切都抖到受害人麵前！”
郭曉姝瘋癲的模樣，比起先前的王麗榮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饒淼已是完全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任由郭曉姝肆意辱罵。
王麗蓉意識到事情另有隱情，也不墨跡，上手揪住郭曉姝迫使她住嘴。
“什麼意思？什麼叫你的局？”
“好好，不要搶我的工作，都先彆著急彆著急，聽我講完再做決定也不遲。”
年寒簡直是到王麗蓉麵前找削，在這般關鍵時刻也敢上去拉架。
“事情要從這所學校的前身說起……”
滬光高級中學，原名富光高中，是由富光集團的董事長一手創辦的福利性學校。
“剛到學校第一天的時候我就想問了，為什麼學校中間會有那麼大的一個空地沒有被利用上，甚至不惜要在空地外一圈建學校的建築物，就是不肯利用那片空地呢？”
“直到我們在善義館的報紙上看到標題的字眼。”
“【宣布資助事故親屬】、【意外失學的受害者】”
“答案就很明顯了。”
“這裡便是那場事故的發生地，甚至說難聽點，石善本人就是想利用學校堵住一部分生存困苦的家庭和社會上的職責。”
“你看，我已經在幫那些困難戶，就不要再計較這裡曾經死過多少人了。”
年寒英聳聳肩，將那欠打的口吻模仿個十成十。
那天在小四合院門口看到的疏鬆土質，連綿不斷的淺坑，偶爾能見到零星的黑色墨渣，符合開采過的礦場特征。
有了“礦場事故”和“富光集團”的關鍵詞，背景事件已經很明晰了。
不過即使利用林鵬宇的電腦，年寒英還是廢了好大勁才找到關於當年事件的零星報道。
【富光礦場突發小型地震！遇難者已達十三人！】
“然後，列出的名單裡看到了熟悉的姓氏。”
郭建，董芳茵。
“是老師的父母吧？還有，董家姐弟的姑姑姑父。”
“像這樣突然失去雙親，尚在讀書的女兒沒有生存能力，和自己家鄉小有成就的舅舅過也說得過去。”
“隻是寄人籬下必定是壓抑心酸的，長期負壓的狀態下，再看到舅舅董玉竟然和當初害死自己父母的集團來往密切，懷疑的種子自然孕育而生了。”
“我想地震的原因也不是巧合吧？那年頭非法炸礦出事的幾率可不小。包工頭的董玉不可能不知道那天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女兒想要複仇，但勢單力薄的她怎能敵得過地頭蛇？”
“幾經輾轉的深夜，她終於下定決心。”
“女兒考取了市裡最好的師範大學，畢業後立馬聽從舅舅安排入職這所舊事重重的學校，平日暗地裡配合董家姐弟巴結石首楠，必要時也會成為幫凶。”
“實際上她通過自己外在的怯懦偽裝，在模擬好姐弟倆惹是生非的性格後，從中挑撥離間，製造這幾狀命案。”
“不過，我想她本意是讓董龍董紅成為凶手，最好還能拉石首楠下水，讓他也嘗一嘗痛失至親、事業儘毀的痛楚，沒想到還引發了靈異事件。”
自己所有行動的前因後果都被暴露得一乾二淨，郭曉姝此時已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像一具屍體癱坐在原地。
眾人被巨大的信息量震撼到無言，從目前的全部前置任務來看，都無法得到這般離奇曲折的真相，他和左明冬兩個人，是怎麼在短短兩天內拚湊出全部內容的？
「怕不是二進宮，做過的任務再拿出來做一遍有什麼意義，騙騙觀眾罷了。」
「不對，“滬光高級中學”的故事不是這樣的吧？我可是打過這個本的，主播能不能彆再騙觀眾了。」
“是不是騙子一會兒就知道了，說不定能在我直播間裡看到獨一無二的結局呢？”
左明冬隨口打發幾句，重新看向場內一言不發的幾人。
年寒英的任務應該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看王麗蓉和李恒瀟兩人的選擇了。
李恒瀟上午提出的兩點願望，一是要讓王麗蓉重新恢複清醒，這一點當她再一次看到李恒瀟的臉的一刻，便達成了。
第二點也麻煩不到哪去，隻是要讓王麗蓉明白自己真正的複仇對象是誰。
是誰教唆饒淼讓其注意自己身邊異樣的氣氛，是誰每日中午通過談話加大她內心的壓力和焦躁。
讓她在自我懷疑和鬱鬱寡歡的負麵情緒中了結自我。
年寒英要做的，隻是校準她刀尖所指之人，至於揮刀與否，是持刀人自主的意識。
安靜到近乎死寂的室內，隻有年寒英一人能聽到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謝謝，真的很感謝你……”
“若不是你，我和麗蓉恐怕不會有這樣知曉真相的機會。”
“這是我應該的，畢竟我答應過你的要求，肯定會做到的。”
聽出來李恒瀟的聲音裡略帶哭腔，年寒英不禁自愧感概。
雖然一開始抱著完成任務和一點點拯救炮灰的心態來審視這裡，可展現在他麵前的卻是那樣逼真的世界，每個人的痛苦、掙紮與反擊都是那樣的刻骨。
年寒英再不能以單純的“NPC”的視角看待他們，接觸他們了。
身邊每一個個體都是如此鮮活、獨立、複雜的存在。
這真的是遊戲能做到的一點嗎？
遊戲外的存在如何思考，這裡的人們從不在乎。
王麗蓉終於下定決心，帶著血泊步步逼近無言的郭曉姝。
“直接殺了你還是太便宜你了，但我實在忍不住內心的怒火。”
她舉起雙手，掐住郭曉姝的脖子向著陽台走去。
“不過，讓你體驗和我一樣的死法，多少能疏解我幾分不甘。”
要害施加以隨時置人於死地的力度，懸吊於空中、與世界的聯係僅僅是王麗蓉一雙骨折纖細的手，可郭曉姝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
王麗蓉將要鬆手之際，年寒英甚至看到那張因窒息漲紅的臉上，浮現了名為“嘲弄”、“可憐”的笑容。
“！！”
不僅是年寒英，靠近的左明冬也目睹了那癲狂至極的笑。
幾秒後，“咚”的一聲重物墜落的聲音，好像在責怪他們的多心。
轉機是在那聲音之後。
所有外來者的視線所到之處，連同玩家自己虛擬人物的一切感官，都像是一同隨之摔碎的屏幕，散落一地的碎片拚湊出無人知曉的突發事件。
世界正在複蘇中，更貼切的講……
是重啟。
流血的傷口瞬間愈合，清醒的神智陷入瘋魔，滿足的靈魂跌入穀底……
［結局■：煙消雲散，不可重來。］
這句提示一出，逐步複原的一切再次露出它現在的相貌：皮膚再次裂開，神智如夢初醒，數據重塑軀殼，靈魂重歸故裡……
隻是通往中心的鑰匙已經損壞，這裡已是自由的嶄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