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 水鏡(1 / 2)

同行人從昏睡中掙紮醒來。

意識尚未完全歸位,先於視線恢複的,是脊背處長杆狀鐵器的戳痛感。

究竟是什麼東西?!

挪動手臂掀開外袍的想法也無疾而終,粗糙麻繩牢牢將他雙臂綁在身後,年寒英想撩開沾濕黏在脖頸的頭發都隻得聳動肩膀像貓一樣蹭來蹭去。

蠶蛹樣倒在地上,年寒英鹹魚翻身環視周圍。房間麵積不大,不遠處林立著鏽跡斑斑的鐵柱,阻隔自由的出路。

為數不多的光線由房外牆壁上燭火散射到每一角落,昏暗的環境下,年寒英仍能看清岩壁上層層疊疊的裂紋和凹凸不平的岩洞。

天頂懸下書頁狀的灰白色石柱,其表麵混雜著黑色斑點,宛若白紙上的星點汙濁。

似有地下河流奔騰而過,湍急水聲滔滔不儘,儘管深知淹不到自己,年寒英還是感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拿溶洞這種旅遊景點當地牢,看來捉他的家夥還挺有品位的。

不知兩個活寶在不在他隔壁?

年寒英思緒亂飛,全然沒有對自身安危的擔憂。

“先是森林又是牢房,這配置聽上去有點耳熟……”

不等他深思熟悉感從何而來,穩重而緩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年寒英視線下移,一雙烏墨布鞋印入眼簾。

抬眼望去,隻見一笑容憨態的胖先生背手而立,腰間玉佩叮叮當當響個不停,渾身上下散發著家底殷實的氣息。

“終於醒了,再睡下去我都要懷疑在世劍魔長會不會就此睡不起呢。”

“我不管你是海山莊的弟子還是華管事的誰誰,若是要阻礙我們計劃,就隻好委屈你在這裡呆上幾天了。”

說完,易穀生從微笑時眯成一條縫的餘光裡深深剜一眼毫無反應的年寒英。

五官一動不動的年寒英此刻內心波瀾壯闊,仿佛牢外洶湧的河流。

老兄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什麼都聽不懂啊?

但和左明冬混了那麼久也不是白混的,就是因為己方一無所知才要表現得好像胸有成竹,不然分分鐘被玩弄於股掌間。

不過也不是什麼都摸不著頭腦就是了。

“華管事……是殷華?”年寒英語氣平淡,“這麼快就找到下家繼續打工了?”

易穀生臉色沉沉打量著眼前天降的大麻煩,心說殷華可真會找人。

收到易文錢和易小鮮兩人失去聯絡的消息是三刻前,與此同時,易穀生還從另一渠道得知,殷華接到消息後飛一樣趕往兩人最後傳出定位的地址。

一直以來殷華從未對他們莊內的人表現出如此興趣,易穀生就隨她去了。要不是殷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樣子太過惹眼,易穀生還以為她肯定是被命令到易莊協助“竊船”計劃。

誰知這一放任倒是給他帶來不小的驚喜。先是殷華沒帶回失去聯絡的兩人,而後她肩上扛著的家夥好像他也在哪見過。

仔細一看這不是之前開會時說的大魔王嗎!

意識到此人身份的易穀生當即和殷華產生不小衝突,直到他再三保證不會對年含英出手隻是關在水牢限製自由,殷華才願意罷休。

說起來這小子什麼毛病,四年前也是“送王船”前不久突然拜入海山莊,把當時的易穀生和手下哐哐一通亂揍又消失不見。四年後他們都把龍船偷到手了再次從天而降。

你是什麼特定時間刷新的劍魔嗎!

非得要參一腳送王船?果然是屠殺古仙的魔頭,一定要廝殺到底是吧?

我讓你待在牢裡待個夠!

鄙夷打量兩三眼地上捆成粽子的年含英,易穀生沒好氣吐出一句“與你無關”便匆匆離開。

即使有所懷疑,眼下也隻能相信殷華的說辭:當殷華趕到時,現場徒留昏迷不醒的劍魔在世,易小鮮和易文錢二人不見蹤影,被海山莊弟子帶走的可能性很高。

如此一來……

易穀生黑眸左右徘徊,不禁加快腳步。

為了避免海山莊反應過來龍船失竊牽扯到易莊的人,他必須加緊布置。

至少陣法的繪製要找人替代……

年寒英鹹魚樣躺屍心裡滿是先前胖先生口中的指代詞。

不是,劍魔又是誰啊!

聽上去和上次的古仙似乎是同一級彆的存在,那真的是他嗎?!

不對,小胖說的是“在世劍魔”,應該隻是形容他的混球程度。

結合他口中的計劃——

看來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劇本。

隻是不知道殷華在裡麵扮演了什麼角色?方才是她耍花招將他放倒帶回溶洞的,想想殷華的前東家……

不會這麼巧吧?

仗著牢房彆無他人,年寒英放開了聲碎碎念起自己的想法,又是劍魔又是古仙的,若是叫旁人聽去,指不定落得一個“癲子”印象。

牢外暗河依然奔流不止,可漸漸的年寒英卻覺得另一種水聲潛移默化的蓋過喧嘩的河流。

滴答。

滴答。

岩壁上密布的擁擠裂縫裡,源源不斷滴落著一滴兩滴的小水珠。渾濁的水珠順著地勢櫃機到低窪之處,水麵上漲,水珠凝結出的鏡麵將好奇而湊近的年寒英的容貌倒影的一清二楚。

似乎是他在水滴滴落的周期裡,望見自己完整臉龐的第一眼,水麵倒映出的畫麵不再隨水滴彙入而產生圈圈漣漪,如同一麵真正的鏡子。

頭一次見到如此奇景的年寒英也不懼怕,出於好奇他掙紮坐起,盤腿看看水鏡接下來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