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鏡麵中無數細小汙濁自發擰成一橫一豎,黑色的線條組成一個帶有疑問的名字。
“年含英?”
“看上去是我沒錯,但你名字打錯了。”
年寒英正兒八經回答道。
彆的不說,單單這黑線就好像有點眼熟?
年寒英暗自繃緊牢牢捆在背後的手臂,片刻無果又悄然卸力。
顯然試圖在水下點火是不符合常理的。
首先自己抬手能將不明本體的汙濁烤乾已經夠不合理了吧?
汙濁的執筆者沒有理會他的指責,若有若無地陰陽怪氣起來。
“還知道回來?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回來……
年寒英像是戳到不自知的痛處樣,無光眼瞳偏向角落。
“腦袋出了點問題,不記得回來的路。這次是住幾天就走。”
聽到年寒英的發言,汙濁的用詞愈發浮躁。
“住幾天就逃走,難怪敢在辭悔崖挑事。”
“本來你一個汙濁體就夠看不清了,還特地挑兩個異人做對手。三個黑色小人糊成一團,生怕我分的出誰是誰是吧?”
“異人?指的是易文錢和易小鮮?為什麼這麼叫?”
“我和他們一樣嗎?”
這回輪到汙濁停頓幾秒,像是震驚於年含英的逆天發言。
良久,汙濁再次凝結成句。
“連自己是什麼都忘記了,看來腦袋確實不清醒。不過常識還是找其他人補吧,我這邊熱鬨起來了。”
“先彆!”年寒英搶在汙濁的字句重新溶於水前,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有沒有看見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紅毛?穿著特彆的白衣服粉褲子,眼睛像鮮血一樣紅豔……”
“有啊。”
秋侯收回為了書寫專門擬態出的手指,瞥一眼隔壁牢房連連讚歎的左明東。
“就在我麵前呢。”
等汙濁完全潰散,水灘失去了恒定不變的鏡麵,滴答聲被牢外暗河聲取代,波濤滾滾的河水也不及年寒英內心的洶湧。
忘記……問他能不能幫忙鬆綁了。
不是這個!
對麵的……先叫汙濁好了。
汙濁又是叫自己汙濁體,又將自己與易文錢兩個並稱“三個黑色小人”,怎麼看都隻有一種解釋。
他體內容納的汙濁,數量應當不亞於兩位正統的異人。
為什麼沒有像春來鎮居民患上蠶神病——
“殷華?你應該知道什麼吧?”
年寒英調轉自身車頭,正對著牢門方向不容置疑地問道。
不消多時,淺粉色人影從貫穿溶洞的石柱後乍然出現。
“……怎麼發現的?”
不同於接連見到的三位異人,穿得格外粉嫩的殷華此時神情陰沉如水,仿佛行乞時被當眾戳穿的乞人。
殷華原本的意圖是暫時探望被關押在牢的他,不料先是撞見麻煩的家夥,又是偷窺行為被正主當麵點出,實乃出師不利。
謹慎如她也不得不承認,是久彆重逢的興喜若狂衝昏了她的頭腦。
本以為東春時的重逢便是結局,可跳槽到西秋後感知到熟悉神識那一刻,殷華心裡當真冒出一個連她自己都後怕的想法。
不如,帶著他離開吧?
就算沒有「陣」,隻要兩個人互相扶持,總能在西秋擁有自己的家庭。
哪怕是她親手撕碎從袁樺手裡私藏許久的「沉睡陣法」,哪怕是她將被牽連的兩名異人丟棄原地。
一時的熱血占領了身體的操縱杆,直到被氣急敗壞的易穀生攔下時,殷華仍在編織著未來的美夢。
理智逐步解封,麵對易穀生的咄咄逼問,殷華不得已為她的衝動付出第一個代價。索性在易莊一月來的工作為她的謊言贏取不小的可信度,可謊言爭奪來的時間總是一瞬而過。
不知道能否撐到那位的計劃完成?
這樣一來,算是報答祂將自己撈出蠶神祭祀的必死局麵了吧?
看不懂殷華臉黑的原因,年寒英還以為自己戳穿了不得了的原因,得意洋洋地自誇起來:“不是我說,想躲開我的視線,應該先清空體內的遊靈線團,不然一個大黑墨點杵在路中間想裝看不見也很難啊!”
果然是這樣。
殷華失落地喃喃自語道。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看不透你體內到底吸收多少‘遊靈’,現在也是。”
本以為失憶了她就有機會接近甚至站在他身邊,看來還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