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蔡無辭扭捏跟上左明冬的時候,年寒英悄悄拉過落後一步的祝時訣。
“雖然現在問有些晚了,但我還是要說……”
“你們和明冬有過什麼矛盾嗎?”
祝時訣不驚訝他的問題,畢竟蔡無辭的彆扭態度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有些門道,他的回答與否隻關乎年寒英是否會知道真相而已。
回想眼前人和左明冬的親密關係,祝時訣沒有隱瞞:“先前有過一點……但不是什麼大問題。”
隻是關於創作觀念上的差異。
“乾嘛不去拆穿田禾?那家夥偷走你的作品還要替他掩護?”
“首先,那也不是我的作品,而是以我朋友的原型創作的個人傳記……”
“那不還是你的作品嗎!”
“總之我也沒說不拆穿!隻是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既不讓「四時」流向大眾也不讓田禾得逞……”
“哪有這麼多顧慮?是你寫的就是你的作品,要我說你這樣耽誤下去到時候兩邊都討不了好!”
並肩走過數個副本的同伴在此刻暴露出他們的差異。回過神來,左明冬已經走上另一條毀譽參半的道路。
“征集賽黑馬冠軍”
“無恥的抄襲作者”
“娛樂主播”
“滿口謊話的騙子”
直到現在,蔡無辭恐怕還沒認為是當初自己的離開讓左明冬深陷困境,礙於他那見麵先吵三分的脾氣,能邁出同行的一步已經耗費不少勇氣。
聽祝時訣簡要概括幾人過去,年寒英像是不經意間隨口一提。
“那你是怎麼看待明冬的呢?”
畢竟「無辭萬花」的ID他很眼熟,可並沒有與之對應的祝時訣的賬號。
“我?”祝時訣輕笑,他的笑容竟給他冷淡的麵容增添不少自嘲,“我隻希望他活得自在。”
所以蔡無辭和左明冬吵架後,他沒有幫忙勸架;見蔡無辭有和好的念頭,他又給兩人創造機會。
祝時訣一直,遵從著蔡無辭的想法行動。
他和那人相伴生死兩世,早已習慣自己的做法,卻不知在他人看來這是何種荒唐。
等年寒英反應過來,左明冬和蔡無辭再次出現在他們麵前。
就是樣子看起來不太對。
“那是什麼情況?”
年寒英指著不遠處做作的兩人。
左明冬一副神棍姿態,在街道中央信步而行,時不時向某個路人展示和善的微笑。
身後的蔡無辭可沒這麼好脾氣,他的頭揚得比天還高,不停揮掃著絲綢手帕,簡直把“嫌棄”二字刻在臉上。
人前戲份演足就瞬間沒入小巷陰影的兩人招呼隊友,這才說明他們招搖過市的原因。
“這裡人似乎很吃這一套:父神慈悲的神子和囂張跋扈的貴族。”
“之前我剛剛敲響一間民房的窗戶,裡麵立馬跑出來一個畢恭畢敬的老伯,就差點頭哈腰地說‘神子太君裡麵請。’”
“刨去周圍人的馬屁,他們把我們認作教堂派來、清算最後一名‘異教徒’的神使。於是我問到‘異教徒’的住址,就在鎮上最北邊。”
就連橫跨郡城的路上,不少行人紛紛向領頭神使打扮的左明冬行禮表示敬意,儘管他隻是穿著一身經典的神袍。
而作為三人之中神階最高的蔡無辭,自然穿著最為華麗,被認作人間的貴族不為稀奇。
隻是他們的行禮又有多少真情,是瞥見路人行禮下的畏懼後,年寒英產生的懷疑。
“到了,奇怪,看起來不像是異教徒的房子啊?”
與鄰裡房屋相差無異的低矮紅磚房,似乎有人在裡麵小聲交談。左明冬遵從角色設定,禮貌性扣門三下,交談聲戛然而止。
門板開合聲響起,可眼前的大門並沒有對他們打開,便是裡麵的人從後門離去。
正當他們自認此行見不到活人時——
“請進。”
蒼老但堅定的嗓音從容地接納不速之客。
與設想的瘋狂、驚悚截然不同,屋子裡窗明幾淨,家具雖然都靠在一邊,但都是完整的。
牆上還掛著十幾副畫作,上到色彩成熟的河畔夜景圖,下到稚嫩的花卉,這些出自不同年齡段的人之手。
擠在角落的零星桌椅讓房間中央形成一個臨時的空地,似乎是為了讓好多人在同一時間席地而坐。而那片空地正對的白牆——
一塊破損卻承載文字的黑板掛在中央。
書寫者甚至沒有遮擋的意圖,大方地袒露自己的學識,無論來者是清算的神使還是求學的學生。
此刻太陽登上頂峰,高高在上的陽光填不滿這間簡陋的教室。金光彙成絲線,直直打到老者腳邊,卻不敢再向上一寸。
現在正是一日最熱的時候,年寒英卻感到一絲寒意攀上脊背。
「這裡沒有其他學校。」
「城鎮北邊的喬布是最後一名老師。」
6424的消息掙脫媒介,直達年寒英耳邊,字字誅心。
隱藏在黑暗的喬布不緊不慢地等待“神使”的審判,一如他往常等待掉隊的學生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