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中) 諸神(1 / 2)

繆斯從未停下來思考,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

可能要歸功於祂在文藝上無人比肩的敏銳,於是「毒藥」現世的那一天,祂是第一個發現異變的神。

可能要歸功於祂在權力上超出一切的渴望,於是祂摒棄了文學的權柄,轉向讚美神界表明態度,從而換取宙斯親昭的機會。

選擇光明神阿波羅合作,一來看中祂富有野心但畏懼暴露的性子,或者稱作貪婪。二來阿波羅擁有眾多從神。無數的追求者給予繆斯不少方便——

即使有幾個從神失蹤也不會有人在意。

繆斯通過神明體內的實驗,充分了解到「毒藥」的殺傷力,那千瘡百孔的身體昭示這或許是一個針對神明的大殺器。

利用「毒藥」,繆斯成功做到千百年來無人實踐的想法:謀害祂們唯一的父神。

然而,一切的計謀都在宙斯死而複生的一刻戛然而止。

並非原本失去生息的身體重新醒來,當繆斯回過神來,一具嶄新的、看不見任何傷口的“宙斯”站在原地,像是忘記了先前的爭端,笑眯眯地和自己展望神殿的未來。

殊不知眼前的繆斯已陷入記憶以來最艱巨的選擇。

「檢測到前任管理員宙斯已死亡,是否接任其管理員身份?」

一道熒藍色的石板浮在空中,說是石板,卻毫無存在感,即使是萬神之主宙斯也毫無反應,仿佛隻有繆斯一人能夠看見。

繆斯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按下“是”的文字,因為祂的記憶被大量堪稱荒謬的信息所淹沒。

「管理員6437已上任,請重新編寫任務清單。」

「推薦內容:招待賓客/欣賞畫作/雅談風俗……」

「請在三個月內將清單上傳係統,經察查司審評後開始發放。」

可這些內容至始至終注定不會告知給他人,俄菲翁沒資格聆聽,黑利尼恩更是不行。

繆斯用自己的沉默代替回答,良久,祂說出自己的權柄:“我的權柄是研究神族曆史和讚詩。”

不等年寒英開口,祂繼續提問:“那麼俄菲翁殿下,你又是什麼人?”

“真正的俄菲翁不會直呼父神名諱,尋常偽神不會認定我是管理員。”

“你到底是誰?”

“天空之神走不通的話,被驅趕的歌唱之神呢?”

年寒英再次翻出一張邀請函,相比較寫有俄菲翁身份的那張,他現在拿出來的明顯更高級。

歌唱之神利諾斯。

這張原本空白的入場券在第一日跟著年寒英進入神殿後,抬頭自然浮現出受邀人的名諱。

他揮了揮信件,好讓繆斯看清上麵的名字。打量著繆斯不解的表情,年寒英用信件支著下巴,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在尖角。

“你也很驚訝我為什麼我會有第二張?這還要感謝你們沒有搜走左明冬的那份邀請函。”

“隻是我有一點不明白,既然不是邀請函的問題,為什麼你們認定第一個拿著它的人身上沾有外神氣息呢?”

年寒英再次展開入場券,露出其複雜的花紋和父神親筆謄寫的賀詞。有了這些特征繆斯才得以認出,這是由祂親自驅逐的那位外神神眷所攜帶的邀請函。

那名紅發青年被趕下神殿時,似有不甘地向眾神展示這張稀有程度堪比主神的邀請函,可圍觀的神明皆被繆斯一句“外神氣息”嚇得逃之夭夭,倒是隻有繆斯多看了幾眼。

年寒英帶著這張S級入場券在神殿晃悠那麼多日,期間遇到大小諸神,甚至審判時離他最近的繆斯都沒有察覺所謂的外神氣息。

那為何在副本最初,一無所知的左明冬會被一句無從認證的謊言趕出神殿?

這個問題從他撿到掉落人間昏迷不醒的左明冬開始,一直在追求答案。

雖然年寒英一直用以往的好奇心掩蓋情緒的起伏,可波瀾不平的內心告訴他,他隻是心疼左明冬。

心疼他在副本開始就被踢出遊戲,心疼他好不容易換來的高級入場券,心疼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任人擺布。

總該有人來償還他,不是麼?

繆斯對年寒英的心理活動毫不知情,也不在意,隻是高傲地轉過頭,“任務已經結束,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那如果我以俄菲翁的全部要求追問,我是說,包括神位呢?”

“如同你向宙斯起誓的那樣一般。”

年寒英死黒的雙眸驟然亮起,仿佛深不可測的海底泄露出兩束照徹天空的金光。

這是繆斯也不曾設想的畫麵。

隨著他話音落下,熟悉的係統消息在二人中間彈出,和之前的主線任務不同,這次年寒英也能夠看清上麵的內容。

「“俄菲翁”獻出全部,請求增加一次提問。」

「是否認同?同意後,管理員繆斯可獲得其權柄與神位。」

「四時」安然躺在手邊,看來作出修改的另有其人,年寒英自信看向繆斯,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如此誘人的條件,若祂還是神殿的管理員就不會猶豫。

事實的確如此,考慮到神位的特殊性,若是回答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就能回收神位,繆斯十分樂意說出真相。

“一開始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東西。但經過幾日的接觸,我想,原因或許與你有關。”

不等直起身的年寒英發難,繆斯直視他幽幽道:“我下令驅趕原利諾斯是因為他……”

繆斯的聲音淹沒在更大的嘈雜聲下,禱告室的景色像是墜落的彩窗一般,裂隙自牆角迅速蔓延,等裂開的腳步侵蝕到神像的一角,封閉的空間終於潰敗。

什麼叫和他有關?

回過神來,他已然站在禱告室窗外,一旁的左明冬還在疑惑他為何停下,卻被年寒英一抱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