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時訣耐心解釋,卻遭到蔡無辭更激烈的質問。
“你個沒良心的!難道讓我再一次眼看著左明冬孤立無援自己卻明哲保身……”
聽到這裡,祝時訣怒極反笑,重重拍了一下蔡無辭的屁股。
“首先,這不是明哲保身。沒看左明冬自己都沒有跳出來嗎?他肯定也知道現在情況不對。公會、陰律司、察查司那麼多人都等著結果,你一個毛頭小子擅自出頭不是明擺著的靶子嗎?”
像是不夠解氣,祝時訣又打一下。
“其次,誰說他孤立無援了?沒看那個年寒英一直跟在他身邊轉悠?我敢肯定副本的bug和那家夥離不開關係,說不定現在取消冠軍也是他的主意……”
想到副本裡真情流露的幾麵,祝時訣深感自己和他不對付。
非但不能幫著蔡無辭,還要百般阻撓。以他的脾氣,自己現在的行為肯定要生上好久的悶氣。
不過想到陶雲林給自己的提醒,哪怕被蔡無辭記恨他也不為所動。
“你朋友的身邊人還是要記得留意,雖然公會沒打聽到值得在意的地方,但能上陰律司的名單說明還是有過人之處的。”
陶雲林的性子一向大事化小,在他口中都要強調的名單換做其他人看,一定是不得了的東西,說不定還是通緝令一類的。
“剛出來的時候會長提醒過我,看來是知道你兌換的入場券流到年寒英手上了,這點如果讓察查司查到,說不定我們還要遭殃。”
“彆打了,還當我是小孩不成!”
蔡無辭終於反應過來姿勢的古怪,掙紮著想要坐到沙發上。看出他有些被說服,祝時訣保持著單手拿捏的姿勢坐下,確認蔡無辭在自己的監視下才能發送任何文字。
另一側的蔡無辭則賭氣似的不搭理祝時訣的動作,就著他手掌的終端百無聊賴地不停刷新「察查司」的賬號。
還真讓他刷出來了。
像是觀察到評論區的戰況,察查司官方很快做出了回應:大量刪去雙方辱罵、人身攻擊的評論,單獨發布並置頂評論。
「察查司:現作品所屬權回歸副本,即日起將重新開放副本名額選拔,請有意向的玩家前往合約賬號:6424進行預約。」
6424?這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家夥?
這一時刻,無論是「神曲」或是路人,看到消息的一瞬間腦海的想法都和蔡無辭一樣。
抱著納悶與好奇,無數雙手點到了評論放出的賬號鏈接。
「6424:這個人很懶,除了左明冬什麼都不想寫。」
「關注1 粉絲」
「遊戲博主,今日閱覽量飆升」
其中粉絲一欄不是他的問題,而是真的看不清。
看不清是幾位數,但數字幾乎是每秒都在跳動,蔡無辭不信邪點開粉絲列表,發現真的有無數個ID蜂擁而至。甚至等不到加載下拉的動作,便被新關注的賬號重新頂回最新關注。
這得是多大的數據量,才能讓承載整個黃泉的係統都來不及顯示?
如同著魔一般,他點開6424唯一一條貼文,裡麵隻有一個時長五分鐘的視頻。
開場被嫩黃的花瓣遮眼,等到清風吹拂,卷走花香,映入眼簾的是一棵奇特的參天大樹。說是奇特,是因放眼四周,脆嫩桑葉爬滿青瓦,活似靈動的春意。唯有桂樹照耀天邊大半金黃,留下秋日的桂香。
乘風的桂花正好落到樹下休憩的一對少男少女,落花打眼,紅發少年挑眉的樣子活像個皺起的小包子,足以讓所有女性玩家化身媽媽粉;一旁的少女見他不高興,嬉笑如花樹的精怪,不知從哪變出一捧桂花朝他身上灑去,二人頓時陷入一頓打鬨。
打鬨激起了陣陣花塵,乘上更為久遠的風飄向遠方,畫麵凝聚在其中一朵,浮沉間日夜隨之顛倒,最終落到夜間海岸邊的花燈上。綿延不絕的花燈似乎在為下凡的神明開道,鏡頭之外,喧天鑼鼓像是要衝出屏幕,衝破天際到達九天之上的神仙耳邊。
駛入邊框的是龍船尖端栩栩如生的龍頭,船頭的白衣假人迎著海風仿佛是在睥睨眾生。船身刻繪的人仙式紋和甲板獵獵生風的彩旗無一不讓人想要暫停逐幀欣賞。
畫麵跟著遠行的龍船一並駛走,潮起潮落,海浪翻湧,將無人的龍船推送到滿天星辰的腳下。像是從龍船一躍而下,鏡頭搖晃不已,平靜的一瞬間又被炸響的驚雷嚇得再度晃動。
除卻天文,此地的人文也稱奇觀:三條腿的小鹿竄出林間,站在山巔隅鳴不止;河水裡冒出人形一樣的輪廓,或許是河流的鬼怪;像是有擦不掉的黑霧沾在鏡頭似的,即使白日當空,可不管看向何處,都有永不消散的黑霧蔓延,偶爾還能聽到有人在和那些霧對話。
在這個古怪的地方,畫麵也是第一次出現變化,鬼怪也好人也好,似乎都有那麼一個瞬間看向了鏡頭,看向了屏幕外的玩家。
最後一次對視,視頻戛然而止,黑色的屏幕倒映出無數個同時播放完畢的玩家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