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年蒼定的初遇,是在一個幾乎看不清路的雪夜。
「冬雪照舊碑」是黃泉裡廣為人知的不友好副本,這裡的“不友好”當然不是它的劇情,按理說C級副本的地圖規模和NPC不會過於刁鑽,奈何它在其他方麵的配置讓不少踴躍嘗試的玩家铩羽而歸。
玩家開局被丟到一個風雪永不停歇的雪原上,永夜的背景設定帶來的不隻是玩家視力大打折扣,還有足以直接斃命的超低溫環境,直到觸發第一個任務前,無儘的暴風雪隻會源源不斷地吞噬玩家的精力。
不少小瞧背景設定的玩家還沒找到任務地點的木屋,就迷失在茫茫風雪之中,直到被彈出副本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凍死了。
名字裡帶“冬”的南方人左明冬深切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冬天。
雪花凍成片片冰刀劃過他的臉頰,留下道道刺痛的傷痕。儘管提前做功課購入大量禦寒裝備,可常年臥病在床的脆弱身板即使下了黃泉也沒有得到改善,就連風都像要阻攔他一樣直衝麵門而來,逆風而行加上裹成球的後果是宛如蠕蟲的移動速度。
一邊給失散的隊友發定位,一邊在茫茫風雪中尋找任何可以躲藏的掩體。逐漸暗沉的天色像極了左明冬飛速流逝的體溫。
再不趕快怕是要在觸發任務前先被凍死了。
就在他感慨什麼都沒寫出來、這次門票白花了的時候,護目鏡濾過的白色世界的遠處似乎有攢動的人影。
不管是什麼,都比凍死好。
左明冬緩步朝著人影的方向挪動,路程走了一半,似乎有誰的呐喊夾雜在耳邊鼓膜穿刺的風聲之中。
“喂!你……什麼……?”
看來是當地的NPC,發現在暴風雪中曝行的左明冬後詢問他的由來。
“你是……?”
“能聽見……?!”
接二連三傳來那人的聲音,可呼嘯而過的風聲淹沒多數的字眼,左明冬聽不清全句便不敢貿然回答,更何況……
左明冬前進的腳步頓時一滯。
似乎有其他聲音和他的高聲呼喊一起下來了……
視線被紛飛的雪花填滿,左明冬當然看不見不遠處山體流動的白色,像是在某個節點,隨著一聲重物的轟然落下,那人的呼喊也淹沒到皚皚白雪之下。
心道不好的左明冬不想讓好心的NPC因發現自己而死,加快腳步來到雪落的地點。
從崩塌的雪量和附近一座不高的山峰來看,剛才那個NPC的幾句話就引發一場小型的雪崩。
人沒見著,先把自己折進去了。這個副本的NPC都是這副德行嗎?
吐槽歸吐槽,人還是要救的。不僅是為了任務,單純因為見死不救也不是他的作風。
好在坍塌的雪量不多,左明冬沒費多少力氣便挖到不一樣的觸感。
順著靴尖拽出半條腿任其在雪地上躺屍,NPC的模樣可讓左明冬大吃一驚。
本該束起的馬尾在積雪的衝擊下半落到肩頭,凍得烏紫的嘴唇為這張看起來頂多十五歲的麵容增添不少脆弱感,可看到本人的穿著隻會感慨他活該。
儘管是火焰似的橙黃色外袍,但肉眼可以數清的單薄幾件衣物怎麼也抵禦不了這冰天雪地的寒冷。
難不成是自發熱的類型?
左明冬這麼想著,咬著牙摘下右手手套,層層掀開衣袍,直到貼上最裡側的白色裡衣,感受到的仍然隻有刺骨的冷意。
暴露在空氣中不到幾分鐘,左明冬已經感知不到他的肢體,被凍得直哆嗦的指尖不小心碰到NPC的皮膚,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人體也能凍得和冰雪一樣硬邦邦的。
還不確定這人是被雪崩砸暈還是被凍得休克過去,當務之急是確定他的死活。
左明冬用僅存零星知覺的手指摸上他纖細的手腕內側,與外表表現得僵硬不同,脈搏處強勁的鼓點彰顯他的生機勃勃。
人還活著,左明冬就原地叫醒了。
在他飛快進行捂鼻、扯耳低語、癢癢刺撓等一係列行動後,睡美人終於有了清醒的跡象。
“還有意識嗎?”
左明冬出聲問道,看到那雙黝黑不見光亮的眼眸迷茫地盯著自己看,他不由多嘴幾句。
“你真的是原住民嗎?那怎麼會不知道大聲喊叫會引發雪崩?”
“……雪崩?”
像是不理解現在發生的事情,NPC嘗試從雪地上坐起,卻被四肢的異樣觸感嚇到:“我的身體怎麼像死了三年一樣僵硬?”
“因為你都凍成冰棍了能不硬嗎!”
左明冬將他扶起,脊背的手感如同硬實的雪塊,讓他再次懷疑這人還能正常行走嘛。
“冰棍是什麼?”
NPC疑惑的神色不似作偽,左明冬還以為他說的是上世紀的笑話。
“朋友你認真的嗎?39年了怎麼會有人不知道冰棍?還是說冰淇淋你更熟悉一點?”
NPC接二連三的搖頭讓左明冬深感不對,不禁納悶起來。
“都不知道?你到底是……”
話音未落,虛扶著NPC背的手一重,原來是回光返照buff到時間了,沒有得到好轉的NPC再度昏迷,留下不明所以的左明冬一人清醒。
就在這時,沉寂許久的腕表震動兩下,左明冬一手扶著人一受點開麵板。
首先彈出來的是任務欄的更新,就在他以為不用挨凍的時候,任務的內容給予了二次創傷。
「隱藏任務: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
「你在任務開始之前撿到一位迷之少年,是讓他曝屍荒野還是冒著暴露的風險帶到隊友麵前?如果成功隱瞞他的身份,還有額外獎勵哦。」
「任務獎勵:■■■的好感(■■■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