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冬(下) 冰封之心(1 / 2)

失去了舉在半空的手,玫瑰隨重力掉落,年蒼定想到失蹤前三人的舉動,學著他們的法子劃開指尖,擠出一點黑色的液體。不等液體滴落到花瓣上,傷口像是從內部堵上的愈合了。

年蒼定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伸手把黑血抹勻,卻沒有等到任何變化。

無奈之下,他挨個拿起其他道具,擺弄觀察起有無值得注意的地方。

就在年蒼定留在木屋時,卷入另一位麵的三人悠悠醒來。睜眼又是是一望無際的雪原,隻是這回沒有能將玩家吹倒的暴風雪,灼眼的烈日掛在天幕,照亮腳下的雪地。

三人站在原地,還沒搞清楚眼前的情況,就被其他人的打扮抖得捧腹:雪白聖潔的魔法袍披在蔡無辭身上,但他穿釘掛耳的模樣讓他看上去像個偷穿白大褂的路邊小混混;祝時訣是三人中身材最為高挑的,此時竟然換上一身極為不符的女裝,極光般長發將將掃過他腰間,淺綠長裙委屈蓋過半截大腿,步子稍微邁大就能看到不該看的地方。

相比之下,遊商打扮的左明冬竟是三人中最為正常的一個,但所謂有得必有失,外貌上的正常是由其他方麵的慘痛代價換來的。

遊商背負的沉重財寶迫使他遠遠落下其他兩人的行程,他一人咬牙切齒拖著木箱追趕魔法師和美人的時候,左明冬不止一次生出丟下它跑路的想法。

可一旦他動了這個念頭,任務麵板就像個陰魂不散的怨鬼一樣彈出窗口,提醒他這次任務的目的。

[主線任務:喚醒玫瑰]

[為了讓冰封的世界恢複流動,國王召集一批勇者前往雪原深處,去喚醒代表女巫之心的的玫瑰。]

[傳說女巫是個喜歡美人、財寶和強大魔法的怪人,從這幾個方麵下手或許有所幫助。無論如何都要解決冰封的詛咒,不然下一個被封印在雪原的將會是你們三人。]

這就是為什麼勇者會是假魔法師、女裝大佬和雲遊商人的組合。

不管怎樣,要是在讓左明冬搬下去,怕是見到玫瑰之前先去見女巫了。

但分配到的道具隻有對應的玩家才能使用,就像他穿不上魔法袍、戴不上假發一樣,那箱沉甸甸的財寶隻有左明冬一人碰得到。

“嗯?”手中重量突然一輕,像是有人在另一邊托起一樣。不知道是不是係統檢測到他這裡的問題,給他減輕一點負擔,總之左明冬終於趕上那兩個沒良心的腳步。

不就是開始笑得太大聲了些,竟然真的忍心把他丟在後麵,左明冬剛要得瑟地丟下木箱,木箱的重量又突然回歸,壓得他差點砸到自己腳。

“你搞什麼?”假魔法師蔡無辭不知道他在耍什麼花招,“前麵就是木屋的位置,我想玫瑰也在那裡,看到沒?”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左明冬好容易從一片白茫茫中看見一抹綠色,等他拖著恢複重量的箱子來到跟前,蔡無辭和祝時訣已經和人家打成一片。

僅剩三朵花瓣的玫瑰孤零零豎在白雪之上,每天看到一模一樣的風景早就無聊至極,終於等到陪她聊天的對象,一時激動話茬子開得有點大。

“哈哈哈哈哈!你看他穿得好像女裝店出來的變態一樣,喂!奇怪的家夥!不想被士兵就留在我這吧!”玫瑰揮舞著她的葉片,活像個攬客的老鴇。

被邀請的祝時訣沒有任何回應,如同機械一樣僵硬地走到蔡無辭身邊,但同時也離玫瑰近了不少。

玫瑰借此伸出長長的枝葉,來回蹭過他布料覆蓋不到的地方,意有所指地在他耳邊低語道:“彆介意嘛,好久沒看到像你這麼討人喜歡的孩子了,我想你沒有和他說過內心的想法對吧?沒關係,姐姐可以傾聽哦。”

左明冬揉了揉眼睛,盯著眼前這幅逼男從郎的畫麵,再看一眼任務介紹。

所以就是要費力討好這玩意兒,才能保證世界和他們不被凍成冰塊?!

“喲,新來的?看起來體力不好嘛,他也是你們的同伴?”

像是對祝時訣失去興趣,玫瑰分過眼神,終於看見愣在原地的左明冬,她的葉片向外畫了一個圓,如果頭上的花瓣還全在,左明冬興許能看出是個媚眼。

“哈哈,玫瑰小姐說得有道理,我這個朋友打小嬌貴,臟活累活偷懶不乾,這不,一離開下人就打回原形,可即便這樣他也堅持來到這裡,就是為了給你看這個東西。”

蔡無辭發揮他插科打諢的功底,完美扮演一個炒熱的牛郎,邊打趣左明冬邊使眼色讓他獻出搬了一路的財寶。

左明冬任勞任怨地用捂暖的鑰匙打開木箱上的鎖,滿箱金銀財寶幾乎晃瞎幾人的眼。

沒等他把財寶推到玫瑰麵前,就聽她嫌棄道:“一股銅臭的氣息,我討厭你。”說完扭了扭花梗,仿佛看不上人間金銀的世家少女。

她到底是什麼定位!

一時間,雙雙落選的左明冬和祝時訣不約而同看起了蔡無辭的好戲。

被賦予全村希望的蔡無辭可不想表現出來的如魚得水,實際上除了玫瑰的壓力,他時不時感受到有人在撥弄他的衣服,可無論什麼時候去看,都沒有第四人的跡象。

會是剛剛的新人嗎?但他好像沒有被吸入副本位麵的樣子。

就在蔡無辭快要不知道怎麼繼續話題的時候,玫瑰指著他魔法袍的一角尖叫道:“……等等,你這是從哪沾的?”

三人都被她的聲音吸引過去,直接潔白如雪的魔法袍下擺,不知從哪沾染了一連串漆黑的汙漬。黑色的斑點宛如蠕動的吸盤,蔡無辭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嘔吐的想法。

玫瑰讓三人分彆尋找類似的痕跡,在祝時訣極光般的發尾找到一些同樣的汙漬。

“這到底是什麼?你好像很怕的樣子。”趁蔡無辭和祝時訣退到一旁討論,唯一一位沒事人左明冬蹲在玫瑰旁邊問道。

玫瑰道出一個駭人的過去:“我也不清楚,隻知道早些時候這些觸手從天而降,吞噬了我的花瓣就蒸發了。幸好當時隻有一點點觸手,不然你們根本都見不到我。”

“早些時候?”蔡無辭拉著不情不願的祝時訣過來,疑惑問道。

“唔……我也記不清,可能很多年前吧。你也知道,我一個人孤零零待在這裡,不模糊點過日子根本撐不到現在。”

玫瑰隨心舞動著枝葉,全然不在乎隻有三朵花瓣的花梗動起來是多麼滑稽。

她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雪原,也不記得自己的存在和這片土地有何淵源。

作為喚醒玫瑰、解除詛咒的“勇者”,左明冬其實更想知道玫瑰女巫當初為什麼要施下冰封的詛咒。

玫瑰口中的“很多年前”,說明玫瑰存在的時間比他想象的要長,若真的如任務背景所說,詛咒連世界都凍住,其他的NPC又是如何生活的?

如果不是人人魔法的設定,那麼必有人從中說謊。

可惜他還沒開口,隻聽玫瑰一聲更為淒厲的尖叫。

左明冬這才明白玫瑰說的話,那些烏黑的細小觸手變魔法般憑空出現在她的花瓣上,一口一口蠶食零星的血紅。

蔡無辭衝得最前,他上去拍打花瓣,不少觸手抖落埋沒雪中,更多的是趁著接觸的瞬間爬上他的指尖,再一晃神,就消失不見了。

但危機遠沒有解除:觸手源源不斷地出現、啃食、消失,蔡無辭拍打和轉移走的一部分趕不上祂們生成的速度。

左明冬想要加入,可玫瑰的大小就在那裡,怎麼也容不下第三隻手。他退而求其次想要接一些掉落的觸手,卻發現祝時訣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玫瑰用虛弱地聲音勸道:“夠了,小魔法師,不用再打了。”

“你們這一趟又是穿女裝又是獻財寶的,不就是想讓我開心解除詛咒的嗎?但我這個人從來都很難討好。”

玫瑰的聲音時停時緩,像是疼到無法忍耐的地步:“所以機靈一點,看看你的同伴,讓這些觸手把我吃乾淨也是一種方法……嘶,怎麼還不停手!非要我說你手勁太大打得我疼才好嗎!”

聽到這話,左明冬挑眉看向早就報臂等待的祝時訣,後者感受到他的視線,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玫瑰氣鼓鼓地用枝葉拍打蔡無辭的手掌,當然這點力氣阻止不了他的行動。不如讓他抓個正好。

“我怎麼可能,讓你如此孤獨的死去!”

倘若不看現實,這堅定的語氣或許會讓人誤會這是什麼感人肺腑的橋段。

可轉回這裡,蔡無辭炯炯有神的雙眼深情凝視著一朵花瓣快掉光的玫瑰,屬實有些啼笑皆非。

玫瑰或許也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空著的枝葉捂上花瓣,整朵花都顫抖起來。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我可是一朵花啊!”

很快她憋不住自己的笑聲,花梗笑得彎倒在地,都顧不上簌簌掉落的觸手。

等玫瑰笑夠了,直起身來,頭上的觸手已全部不見,隻有一整朵紅豔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