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霓意外：“可以是可以……你不是想叫我母後嗎？”

曲虹突然插嘴：“……老大！”

燕旭不甘其後扯著嗓子叫道：“老大！”

舅侄倆像是爭寵的小孩，非要在嗓門上比出個高下，曲霓被兩人吵得頭疼，一手捏住一人的嘴這才止住此起彼伏的“老大”聲。

小鹿也像是鄙視這幼稚的爭吵，噠噠蹭過曲霓的下巴轉身朝來時的路走去。見三足鹿就要離開，幾人匆匆告彆曲霓一眾陰鬼——主要是把燕旭從曲霓身上扯下來——連忙跟上小鹿。

百丈河對岸仿佛沒有任何火光，幾乎純黑的環境下想要跟蹤一隻黑色的鹿也是不容易，但年寒英如同開了夜視模式似的總能精準找到鹿尾。

小鹿仿佛沒有察覺背後多了一連串尾巴，筆直地沿著某種路勁穿過樹林，來到河邊。從對岸看和百丈國看是一樣的場景：寬如長江的河道中央彌漫著不透光的黑霧。

正當年寒英好奇這玩意兒到底是怎麼渡河的時候——尤其是遊靈黑霧——小鹿就像是感受不到任何危機地踏入河中。

梁謙就要衝出藏身的樹叢，卻被年含英一把攔下，“再看一會兒。”

是啊，有他在一群人也不用擔心怎麼穿過百丈河，梁謙想通這一層便退後，和他一起緊盯著那道渡河的身影。

然而正常視力的他根本分辨不出鹿和黑夜的邊界，隻能和左明東一樣時刻關注著年含英的反應。

突然年寒英站了起來，衝過去就要親自下河，嚇得梁謙快步跟上想帶他飛到三足鹿的位置，卻被他拒絕，“我沒事的梁師兄，你先看好燕旭，我和左明冬過去就行了。”

說完，年寒英將一旁看戲的左明冬拽到懷裡，兩人如同真正的空中漫步一般在河水上空連跨數十步。年寒英深知這不是什麼魔法，而是他彙集遊靈凝結成的墊腳石，為的就是不能讓左明冬沾上一點百丈河水。

走了好一會兒，年寒英都沒發現其他生命體的足跡，隻有河道中央略微濃稠的遊靈。他歎了口氣，帶著左明冬打道回府。

左明冬倒是對腳下洶湧浪濤接受良好，一腳踏上看不見的階梯，他扭頭詢問年寒英的看法：“怎麼了？那頭鹿很重要嗎？”

“本來想跟著它看看能不能發現背後是誰，再不濟找到正常渡河的方式也可以。”年寒英稍顯遺憾地搖搖頭，“誰知這是個假貨。”

“假貨？和剛才的魅幻一樣？”

左明冬企圖掙紮著讓年寒英的聲音離自己遠些，可後者一心想著要避免左明冬沾上百丈河水，自然緊緊摟腰不讓他動彈。

偏偏本人還沒有這個意識，若有所思道：“不一樣，硬要說的話，和徐府門口見到的那個隨從一樣，都是遊靈偽裝的誌怪。”

受於姿勢限製，左明冬隻能任由年寒英在他耳邊嘀咕，而年寒英的話茬一打開不會輕易關閉，接連不斷的碎碎念持續攻擊他脆弱的耳廓。

終於在某個瞬間，左明冬暴起，仰頭狠狠撞上年寒英下巴，年寒英猛遭重創，一不留神腳下一空，連帶著左明冬就要墜入百丈河裡。

左明冬心道不好，抱著年寒英在半空中交換位置，試圖讓自己成為肉墊。眼看離水麵就要碰到鼻尖，他閉眼屏氣作好潛水的準備，不料身體大麵積感受到的居然是絨毛的觸感。

睜眼看去，竟是消失的三足鹿在下方穩穩地接住了二人，由於天色太暗，他都不知道小鹿什麼時候返回的。這樣小鹿、左明冬、年寒英呈三明治的形式走回對岸。

“這個……什麼情況？”左明冬問出了除年寒英之外所有人的心聲。

年寒英從他胸前支起身子，把左明冬拉起走到小鹿旁邊，對眾人道：“觀察一下和之前那隻有什麼區彆？”

燕旭第一個衝上去，把小鹿全身摸個遍，也是這樣一番讓其他人反應過來，這似乎不是先前那隻鹿。

他們第一次見到的三足鹿，除了曲霓意外其他人彆想靠近三寸，這隻卻乖乖呆在原地任由燕旭上下其手。

仔細一看，不是新鹿性格乖順，而是它的眼睛根本都沒有反光，像個木偶一樣。

年寒英見他們都察覺到，走過去伸手放在鹿頭上，眨眼間鹿的身體化為烏有，隻留下的輪廓相近的黑色剪影。構成“新鹿”的黑色線條順著年寒英的掌心慢慢消失，最終什麼痕跡都沒有了。

“咳咳……剛剛我正是發現三足鹿的身體半路融化，才著急和明冬前去查看，可我們到的時候，就隻剩下一灘這個東西……你們怎麼稱呼來著？”

“汙濁。”梁謙補充道。

“啊對，汙濁。所以我懷疑原先那頭鹿和喚我們去宴席的那名隨從一樣，都是由某人用汙濁設置好行動的傀儡。”年寒英道。

“傀儡？還能這樣嗎？”左明冬是對傀儡一詞感興趣。

梁謙和燕旭顯然認識那名隨從的主人。燕旭很難接受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長輩做出這樣的事：“對啊！那隻小鹿很親近母……老大不是嗎？傀儡有那麼靈活嗎？”

年寒英一同解答兩個問題：“說是傀儡……其實也是一種非人種類的稱呼，那名隨從是更高級的傀儡，祂原本是散播詛咒的耳報，被人以汙濁更換了身體的某些部件變得聽從他人指揮，因此會有一些正常反應，例如問答和基本生理需求。”

“而三足鹿則是低級的產物，基本就是用汙濁捏出一個身體，賦予動物的靈智，但超出時間身體便會恢複原貌，我想背後之人都是用來搬運陰鬼和誌怪的搬運工，所以也沒設置很長時間。”

“這次恐怕是我們的出現讓祂在岸上呆太久，於是在河道中央融化了。”

“但是項台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次是梁謙的疑惑。

“不啊，他這樣做不是很合理嗎？”左明冬隨口說道，卻不想引來其他人的目光，“看我乾什麼？仔細想一想項台上任後都做了些什麼：改革用官製度，選舉寒門白衣入宮，直接奠定威靈台在三台中不可動搖的地位。”

“這時候其餘兩台又或多或少不能頂事，皇上要想用人除鬼隻能去威靈台，可威靈台大多都是不看驅鬼能力收進來的新人，若是一個差錯，新製度的失敗之處不全都暴露了嗎？”

“他肯定是希望百丈國的陰鬼都消失，最好不要有人來找威靈台驅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