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這個原因，像這樣讓傀儡運送，先不說長時間接觸汙濁對正常人的傷害，就是效率也太低了。百丈國地帶特殊，每分每秒都會有陰鬼複生，這樣下去根本不可能有結束的一天。
年寒英在心裡反駁左明冬的說法，但他有一點說得很對，那就是項台的確憎恨著百丈國的陰鬼。
無論如何，今夜注定得不出結果，年寒英借「四時」繪製了返回梁謙住處的符文，幾人回去後便分道揚鑣。
梁謙想要上報陰鬼建國的事情，著手整理其河對岸的所見所聞。這樣一來，不僅百丈人能夠提高警惕，陰鬼們也明確得知還有那樣一片土地會接納祂們。
雖然不知項台和河對岸的關係，但對於糾纏多年的雙方來說，這無疑是一種化解矛盾的出路。
為此燕旭也主動提出幫忙，在他看來，幫助陰鬼建國就是在幫曲霓重生，過上不被束縛的新生活。
至於年寒英和左明冬兩人……
“所以今晚住哪？”
就在年寒英仍然尷尬的時候，竟是左明冬主動和他搭話。
“額！我之前……在威靈台的宿舍已經被安排出去了，現在就先去彆人家勉強一下吧。”
年寒英邊撓頭，邊思考該用什麼樣的說辭說服徐禮讓他們留宿。
不，徐禮還是很好說話的，關鍵是另一個……
“哦——？被項台趕出來以後就來投奔我家主人？我怎麼不知道主人和你關係這麼親密了？”
果不其然，還沒正式敲門，兩人就被從天而降的徐祈攔在門外。
眼看對不速之客不滿的徐祈就要咬上年寒英，聞聲而來的徐禮猛敲徐祈腦殼，將人帶回書房，命令祂招待客人。徐祈雖仍有不滿，但不願違背徐禮的吩咐，老老實實給兩位準備茶具。
年寒英可不敢喝徐祈斟的茶，也不敢讓左明冬喝徐祈接觸過的茶水，連忙和祂爭奪倒茶權；左明冬則負責給這個麵善的年輕人講述今晚的一切，包括河對岸即將誕生的國度、協助陰鬼過河的三足鹿和汙濁編織的傀儡誌怪。
徐禮聽罷瞥了眼徐祈的方向，略帶憂愁道：“是嗎，現在的曲霓打算在河對岸建國……挺好的，幾年前我第一次進宮麵聖的時候見過她，當時我就覺得這個人不應該被困在後宮……”
“但人死魂消，希望新生的靈魂不被過去束縛。”
傷感過後，徐禮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淚花溢出眼角，他順勢揉了揉眼。
隨著他的抬手，先前因倉促起夜沒整理好的衣襟微微散開，左明冬打量的時候不小心瞥到鎖骨，立馬轉移視線去看年寒英的情況。
那邊的決鬥似乎在無人在意的時候已經決出勝負，結果就是各自為營：徐祈負責徐禮的吃食，年寒英負責左明冬的晚飯。
不過是他的錯覺嗎？徐祈手邊的茶具盤碟好像是漂浮在空中的？
就在左明冬想要一探究竟，當事人忽然轉身，與他的視線撞個正著。徐祈以發代手，烏黑粘膩的頭發像是擁有意識似的托起一眾小零碎，隨著他的走動上下漂動。
“彆看了，這種花招你那邊的也會。”
麵對眼珠子都要黏上來的左明東，徐祈操縱頭發放下東西，蹲到徐禮手邊沒好氣道。
年寒英捯飭半天，就倒了一杯白開水，好在左明冬不是很餓，正禮貌性喝一口，就聽年寒英不甘落後道：“是的哦，我也可以！就是比較麻煩罷了！”
“需要一直遏製遊靈恢複傷口，不然東西容易從半空掉落直接摔個稀碎。”
“唔！咳、咳、咳咳！”左明冬給他驚世駭俗的發言嗆個半死。
之前這麼沒發現這小子是個天然的？
徐祈毫無形象的嘲笑道：“哈哈哈廢物一個！連這個都做不到叫什麼汙濁體……好疼！小…主人你乾嘛打我啊……”
“不可以對客人無禮。”徐禮揪著徐祈的耳朵，對年含英抱歉道，“好久不見但小祈還是這副模樣……”
“畢竟你這麼寵祂——啊啊啊我是說相依為命的主仆情深讓我頗為感動！”被徐祈以滅口的眼神威脅，年寒英半道改口。
實際上他不明白為什麼徐祈不想暴露祂和徐禮的關係，但有求於人隻得低頭。察覺到年含英的識趣，在去往偏廂的路上，徐祈回答了年含英初入徐府時的問題：“沒救了等死吧。”
汙濁書寫的文字在漆黑一片的環境下隻有年寒英一人看得清。這也方便兩人不出聲的交流。
年寒英指尖析出自己的意見：“好小眾的文字，還是你們陰鬼的特有語言？”
“我可從來被體內汙濁侵占感官的時候，怎麼可能知道解決方法？是不是撞壞腦袋連帶著喪失了主動權？乖乖等著汙濁篡位吧，我會教你怎麼用汙濁控製身體的^^”
徐祈明顯看熱鬨不嫌事大，嫌棄年寒英爭不過體內住客的同時不忘挖苦他的失憶。
但年寒英知道徐祈說的都是真話，畢竟他眼下的麻煩整個四時都找不到前例。
“你說秋侯會知道嗎？”不死心的他想到另一個自稱全麵了解遊靈的人。
熟悉的名字讓徐祈罕見地停頓：“你遇到他了？……不知道，他隻負責不讓我死掉，汙濁的一切都沒教給我。”
徐府不大，幾句話的功夫足以徐禮帶路。“到了，這邊的空房你們都可以使用。”他讓兩人隨意挑選，自己和悶悶不樂的徐祈回房。
臨走之時，年寒英清晰看到徐祈張了張口，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回去的時候不用擔心其他人的目光，徐禮便拉過徐祈的手。陰鬼非人，皮膚摸上去像百丈河水一樣溫暖粘膩。在一陣陣安撫下，徐祈慢慢恢複了精神。
“他還活著。”徐祈小聲道。
“這不是挺好嗎，這樣一來小祈就有父親了。”徐禮開玩笑道，“之後還可以見見家長，多好啊。”
不對，他不是我的父親。我的生父是……
幽紫的瞳孔一遍遍打量徐禮的側臉，這件事上徐祈依然沒有說出口。一旦讓世人知曉，等待徐禮的隻會是漫天指責，就因為那該死的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