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奔西跑了一天,左明冬的體質早就撐不住了,衣服都沒換就想直接睡下,聽到年寒英弄出悉悉索索的小動靜也不想起身。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一股食物的香氣瞬間叫醒什麼也沒吃的左明冬。
左明冬正迷迷糊糊思考那是現實還是餓出的幻覺,年寒英已經將一碗炒飯放到他手裡。看他還是不清醒的樣子,年寒英隻好手動喂給他。
被塞了好幾口左明冬才如夢初醒地奪過勺子,剛想反問他怎麼直接喂飯,就覺得手上一碗一勺格外眼熟。
仔細一看,這不是他家的餐具嗎?!年寒英從哪弄來的?
承受著左明冬質問的眼神,年寒英心虛地對對手指,就是不去看他眼睛:“那……那你吃著,我到隔壁房間了,晚上聽到什麼奇怪聲音不要聲張哦……”
左明冬不說話,靜靜等年寒英挪到門口,“你今天要是出這個門,回去就彆進我家門了。”
年寒英剛要邁出的腳像著火似的收回來,卻堅持不肯轉身。就這樣他等來自己的審判。
“剛剛差點掉河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直接用遊靈把我拽上岸?徐祈說那樣的招式你也會,分明不用繞彎召喚鹿作緩衝。”
沒想到那短短功夫,左明冬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沒錯,年寒英當時選擇帶上左明冬渡河,就是不放心自己的視線離開片刻,隻是沒想到回去出了差錯,眼看左明冬就要在自己麵前落入百丈河,年寒英心神大亂一時不查又叫遊靈吞噬了視野。什麼也看不見的他把握不住左明冬墜落的距離,自然無法直接將人拎起,隻好在下方做準備。
若要解釋這一大段,年寒英便不得不說明視野紊亂的原因,可這正是他不想麵對的。
年寒英再次選擇沉默,隻是這一次左明冬顯然誤會了什麼。他長歎一口氣,沉聲道:“好,你又不說。”
“是不是每次你都覺得不告訴我是件好事?我就合該在後麵任由你安排?”
不說還好,一想到年寒英之前乾的那些破事,左明冬愈發生氣。
“之前的直播是什麼意思?四時預約是什麼意思?不和我講明白直接跑到這裡是什麼意思?”
聽左明冬的質問,年寒英再也忍不下去,轉身想要開口,卻被衝到身邊的左明冬揪住領子。年寒英從未見過左明冬如此激動的神情,喉頭一緊無法發出聲音。
左明冬抵上年寒英的額頭,兩人的距離縮至方寸,直視他無神的眼睛惡狠狠道:“我像個玩偶一樣在台上任由你擺布,有沒有想過你替我安排的那些我根本不想要!”
“你分明知道我很介意四時的誕生……喂!怎麼回事!”
年寒英的狀態明顯不對,他的眼睛不是往常那種吸進所有光芒的純黑,而是阻隔生命的死亡。
麵色漲紅,呼吸急促,喉結上下滾動卻沒有出聲……
左明冬忙去探他的鼻息,發現根本沒有氣流進出。年寒英反應過來自己呼吸出了問題,拍拍左明冬手背示意他離自己遠一些。
雖然懷疑,可他為了年寒英安全還是照做了。在一旁焦急等上一會兒,終於看到年寒英像氣球泄氣似的放鬆下來,呼吸恢複正常,這才靠近檢查,這回沒有再出現無法呼吸的情況。
看來年寒英在離開的一段時間裡身體鬨出不少毛病,左明冬本著今晚放他一馬的想法,把麵條似的年寒英扶到床邊。
年寒英卻用幾乎快要斷氣的聲音道:“直播和……預約,都是我、我想的補、償,為了補、補償我的……過錯……沒想讓,你不高興的,對不起,我又搞砸了……”
說到後麵竟然夾雜著啜泣聲,左明冬也沒想到這一鬨給孩子整哭了,手忙腳亂地安慰,好像一開始生氣的不是他一樣。
好容易給人止住眼淚,這個過程年寒英一直重複念叨“對不起”和“補償”,好像除了這兩個詞之外的話都忘記了。
左明冬持續使出順毛技能,終於把人哄安靜了,打算避嫌到隔壁休息。起身的一刻,年寒英拉住了他。
既然你想知道,我會全部說出來,哪怕無法開口。
遊靈侵占身體的程度突然加劇,現在的他暫時說不出像樣的句子,隻好用紙張交流,他在「四時」上寫明剛剛發生的原因。
「……遊靈堵住氣管,暫時無法呼吸,等情緒平靜下來就控製住了。」
「不是覺得為你好,隻是難以麵對你。不想被你罵。」
「我為之前的自大道歉。還請不要遠離。」
一時間接受的信息量過大,左明冬不知如何反應,眼睜睜錯過拒絕的時機。
「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現在是最後一個回答。」
年寒英低著頭寫寫寫,不敢去看左明冬的臉。
「四時的所屬權是你放歸副本的。我不明白,黃泉和我都認定你就是作者,為什麼你不這麼認為?」
看到這個問題,左明冬瞳孔一縮,下意識回答。
“因為……真正的作者進入自己創作的副本是會失去有關作品的記憶的!”
但從春來鎮開始的既視感、到海山莊的明示,左明冬確信這兩個副本就是他筆下「四時」的一部分。
他分明沒有失憶,何來作者一說?
「所謂作品的記憶,難道是對每個人的人生、每分每秒發生的事都了如指掌嗎?」
「在我們兩人的努力下,四時已經從副本變成世界,就算是真正的創世神也不會知道海洋裡一滴水的想法的。」年寒英憤憤駁回左明冬的質疑。
寫到這裡,他不禁想到那封停職書。
「我會是成為這裡的神明,這一點不是你親口承認的嗎?」
「要是知道我的選擇會讓你落到那般下場,我絕不會。」
“你就會放棄嗎?”是左明冬打斷他的回憶。
會為外人的下場,甘願放棄追逐一生的夙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