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他人聽不見徐祈心裡的彎彎繞,也不明白徐禮對他的約束。
正當徐祈上手想要翻看屍.體時,一個慌亂的聲音打斷了他。
“徐祈……大人,您要做什麼?!”
江坊顯然把徐祈當做話本中凶神惡煞的惡鬼,以為他要破壞現場。徐祈早就習慣他人的偏見,懶得解釋,啪的一下打開江坊握住自己胳膊的手,觀察起眼前的屍.體。
徐禮留意到這邊動靜,但他更清楚想要快點解決眼前的案子,就該讓每個人去做自己的份內之事。
於是他和王縣令決定好接下來去訪問受害人家屬的情況,如此一來徐祈就不便出麵。
本就因非人之物惹出的恐慌不能再讓陰鬼加劇了。
他叫上江坊,留下徐祈一鬼在仵作房和兩位共處一室。臨行前徐禮分明從江坊眼中看出他的不安。
江坊此人,徐禮在今日之前並沒有見過他。或許正如他所言,趕上改革入職威靈台,但自知能力不足,不敢違背同行的大人物。
那會是什麼讓他突然轉變對待徐祈的態度?
去的路上徐禮委婉向江坊提出,得到他這樣的回答。
“因為……那是我的鄉親啊。”江坊悶悶地說。
之前的出聲是他最大的勇氣,實際上江坊已經在擔憂會不會因為這樣被徐禮記恨會有舉報到威靈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順衡台的人共事,還是來家鄉處理凶案。
或許躺著的人就是他記憶中熟悉的親友,想到這裡江坊不由地低下了頭。
徐禮看出他的猶豫,可這並非他能插手之事。實際上像江坊這樣普通人入職威靈台的不在少數。威靈台給了他們希望,但用無數個不知前路的日常堵住了後退的方向。
徐禮能夠理解項台改革的初心,他不得不承認出身的血脈既是甘泉,也是隔絕的圍欄。項台想要讓更多人有資格暢遊,親曆人們口口相傳的故事。但盲目地丟人下河絕對不是正確的做法。
他張了張嘴,卻因不知如何說起而放棄,正巧縣令帶到最近一位被害人家門前,徐禮強迫自己轉回注意。
這戶人家是個尋常的一家三口,父親今年二十七歲,和江坊相差不大,家中已有一個歲的兒子。前陣子妻子又有喜事,時日將近,丈夫上山打獵補貼家務,誰料和商販交易後回家途中遭遇不幸。
妻子聽得這一噩耗,驚嚇過度當場分娩。早產對孕育的雙方都消耗極大,到現在妻子都還未能下地,全靠丈夫的父母照顧。
應聲開門的是個麵容憔悴老婦人,臉上褶皺不多應是五十上下的年紀,頭發卻花白得嚇人,想來是兒子過世悲傷過度,一夜蒼老了許多。
老婦人也是這麼解釋的,但徐禮注意到她看敲門幾人的瞬間,眼裡一閃而過的恐慌。那可不是受害者家屬會有的神情。
顧慮以此,他詳細問了許多,合乎禮數的不合的,案件有關的無關的,老婦人都一一回答了。
就在徐禮以為這隻是一家普通人、先前隻是自己看錯的時候,猶豫片刻向老婦人提出一個請求。
“夫人的身體如何?我們能不能順帶探望一下?”
縣令替老婦人翻譯,說兩位威靈台的大人物想要見一見她的兒媳。
這下徐禮確認那不是錯覺了。
老婦人再度露出相同的表情,形容枯槁的臉因極度恐懾擰成一團,看上去她才是嚇人的一方。
這樣明顯有鬼的反應引起徐禮和縣令的警惕,就在這時,裡屋傳來的嬰兒啼哭聲更是壓斷他神經的最後稻草。
老婦人年歲已高,根本攔不住徐禮,隻得眼睜睜看著他衝進屋裡。江坊和王縣令這才如夢初醒般想要跟上。
就當老婦人認為這個家將要毀於一旦的時候,卻是徐禮的怒喝挽救了她。
“不準進……其他人都不準靠近!”
徐禮瞪大眼望向屋內,在接連幾個大喘氣下終於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床褥上半躺著不可置信地看向徐禮的女人便是這家人的兒媳、孩子的母親。她正儘著母親的責任,為饑餓的孩子填報肚子。
她懷中有兩個大小相近的裹布,其中一個還在發出嚶嚶哭泣。看來之前家裡來人母親隻來得及喂姐姐,把妹妹餓著了。
隻是這戶人家先僅有一個九歲的大兒子,這兩個同歲的嬰兒又是從何而來?
徐禮從女子藏匿的動作、慌亂的眼神看出,她同門外的老婦人一樣,不想讓外人得知孩子的存在。
該因這是對雙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