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蘭覺得那股腥臭味一直縈繞在鼻尖,即使他屏住呼吸,它也仍不罷休地想鑽進鼻腔,侵襲腦神經。
他拘過一捧水淋到臉上,血痕沒有一遇水就完全剝落,底層反而頑固地粘在麵頰。表層則混合著清水變成淡粉,順著麵部弧度滑至下巴尖。
埃蘭看著指甲縫的血漬,不由得發出一聲嗤笑,是輕描淡寫而又嫌惡的語氣,“臟死了。”
他端詳著鏡子裡麵無表情的臉。膚質如玉,透過水珠能窺見細小的絨毛。因為剛哭過,眼白尚帶著幾分妃色,眼尾豔豔若胭染。
“宿主!喵剛才聞到了烤肉味!原書重要人物出現了喵!喵喵喵~”小黑貓躁動地撓了撓爪爪,平靜無波的水麵出現了幾道淡紫色劃痕。
“閉嘴。”埃蘭仰頭,透過睫毛根部水珠的反射,眼底暈開了斑斕的光彩。
小黑貓欲言又止,迫於淫威隻好委屈巴巴地揣過爪爪,捂住鼻子,“嗚嗚嗚,宿主。喵......喵一直在努力用能量幫小反維持貓貓的形態......嗚嗚嗚,宿主行行好,也給喵一個痛快吧,嗚嗚嗚......”
埃蘭的指尖動了動,麵色卻不改。他盲眼抽過架子上的吸水巾擦臉,“行了,我會看著辦的。”
......
烤肉味,原書重要人物......隻可能是那隻殺傷力強大的普通蟲。不,不會是普通蟲,因為......他強大到可以躲過精神力的感應。
埃蘭推測他應該是攜帶了視覺模擬器,畢竟那張臉裡裡外外都透漏出一股自然。也就是說他並沒有更改樣貌,隻是改變了投射到彆蟲眼中的形象。
神秘......而強大的蟲......去荒星。
糟糕!埃蘭警鈴大作,他伏在洗手台上焦躁地點著指尖。難道他的計劃要暴露了?不可能!
不可能,他看上去像是根本不認識我。
埃蘭呼出一口綿長的氣,冷靜地戴上帽子走出洗手間。然而拐角處出現了一雙亮麵高筒長靴。
他止住了腳步,甚至習慣性微微後傾,輕巧地避過燈光的照射,貼到牆麵。
兩隻蟲在談話。
“老大......大哥,附近駐地的軍雌已經趕到,受傷的雌蟲也都送往軍隊緊急就醫。隻是這個星盜,好像是亞西爾的手下......”
埃蘭放緩了呼吸,這好像,是金發雌蟲的聲音。而亞西爾?臭名昭著的星盜頭領?和他一樣的,大反派。
“嗯,把那隻蟲丟回他的星艦,啟動自動毀滅係統。記得把痕跡清理乾淨。”
是那隻蟲。
“......那大哥,出賣雄蟲閣下的那幾隻蟲?”
“讓軍雌帶走。”
“......是。”
腳步聲漸遠,埃蘭沒有動。
“出來吧。”
是硬底鞋跟踩踏艦板的聲響。
雌蟲走到他的麵前,依舊是那張黯淡無光的臉。五官明明是不出錯的,但是組合到一起反而失去了應有的效果,“閣下現在覺得怎麼樣?”很散漫的語氣。
埃蘭睫毛輕顫,他捏了捏指尖,掀開帽簷粲然一笑道:“很不錯,謝謝你的關心。”
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聽到一聲發自胸腔的悶笑。
好像,被野獸盯上了。
但埃蘭沒有停,徑直走回了貴賓艙。
“嗚嗚嗚,宿主,嚇死喵了。喵......喵不想吃烤肉了喵。”小黑貓過電般豎起的長毛現在還沒倒下去。
埃蘭含過一塊糖,檸檬海鹽味,清涼感漫至口腔。他把糖抵在舌根,又壓至咬合處,哢嚓,糖碎了。一絲酸甜的液體溢出,刺激著咽喉、食道。
在沒有邊界的宇宙中,對時間的感觸變得遲鈍。當失重感襲來,埃蘭才反應過來已經到達荒星。艦內的溫度也有了變化,氧氣濃度上升,星艦下落時仿佛有濕漉漉的水汽撲麵而來。
埃蘭翻出包裡的外套披上,下星艦時刻意落後了其他乘客一步,走的特殊通道。他環視四周,快步走出了站台。
噠噠......噠......噠噠噠......
身後傳來時快時慢的腳步聲。
有蟲?!
埃蘭警覺地閃身躲到圓柱後,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萬一......
“x!他雌父的!居然不見了?!”是一隻中年雌蟲,他暴躁地在原地踱步。
看來不是想象中的那隻。埃蘭鬆下一口氣,繃緊的背略略彎下。隨後他輕輕敲擊柱體,刻意現出外套的一角。
煩躁的中年雌蟲欣喜地定在原地,“他雌父的!終於被我找到了!”他搓了搓手,望著埃蘭的衣角,眼底露出貪婪的精光。
一、二、三……
他走到了埃蘭身前。
埃蘭低垂著頭,差點笑出聲。
中年雌蟲卻把他的輕顫誤認為害怕,“隻要你不反抗,叔叔是不會傷害你的。你看這裡是荒星,又有誰能救得了你呢?其他蟲都已經走掉了。”比話語更豐富的是他的肢體語言,他已經興奮到五官亂飛,鼻子和眼睛都皺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