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普希金
已不會再有那樣的月夜,
當你以神迷的光線
穿過幽暗的梣樹林,
將靜謐的光輝傾瀉,
淡淡地,隱約地
照出我戀人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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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太過靜寂的晚風出賣了她的腳步聲,在兩人還隔著十來米的距離時,月森便已回過頭來,平靜地迎向了她的目光。
夕陽的餘暉籠著他修長的身影,勾勒出一層淡淡的橘黃色光暈,而他身上獨有的無形清冷仿佛也在這樣的相溶裡淡化了幾分。
月森朝她微微地點了點頭,如常沒有上揚的嘴角,沒有微笑的弧度。
或許是受了霞光侵染的影響,這樣一個平常的招呼,在她看來,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溫暖的味道,讓人心生柔軟。
於是乎,突然憶起了那句從書上得來的,有關幸福的說教——
幸福是一種感覺,僅存在於你自己的心裡,任何人都無法給予你它的定位與標準,隻有當你感覺到了,便是擁有。
輕輕地勾起嘴角,淺淡一笑,對他,也是對自己。
或許,現在的她,變得容易滿足了。
“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走吧。”
“嗯。”
※ ※ ※
日暮時分,咖啡館裡的人不多,推門進去時,駱梅正坐在吧台後,認真專注地伺候著熱氣升騰的咖啡壺,開門的聲音引來了她和熙的微笑,“歡迎光臨!”
待看清楚來人時,駱梅的臉上瞬時換上了更大的笑容。
咖啡淡淡的醇香飄來,流連於鼻息之間的熟悉味道,依舊無來由地讓人心安。
剛坐定下來,精致的小瓷杯已被擺上了木紋細致的咖啡桌麵。
“曼特寧,有些苦,喝不慣的話最好加點糖。”拉開椅子陪坐下來的駱梅輕聲提醒,限定對象卻隻有一個人:月森。
加了糖的曼特寧依舊掩不了醇香背後那份濃鬱獨特的苦,淺嘗之後,月森忍不住又伸手打開了糖罐。
坐在對麵的顧影倒是喝得一臉氣定神閒,沒有加糖的咖啡抿入喉間,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並不是不知道她鐘情於曼特寧,也不是不知道她不加糖的習慣,但這樣直麵的對比,還是讓月森忍不住疑惑:這一份苦澀,是否還能品出什麼他未能知曉的另類味道?
“嗯,好喝!梅姨煮的咖啡果然是最香最純正的。”
“兩個多星期不見,你嘴巴怎麼突然變甜了?”
“沒有,我說的是實話!”
“哈哈……”
“對了,梅姨,今天找我們過來有什麼事嗎?”
“怎麼?沒事就不能叫你們過來?”
“……”顧影疑惑,怎麼最近的人都喜歡用這招?“不是,隻是覺得很突然,而且你還特地讓月森帶話,感覺應該是有什麼事要跟我們說吧?”
“啊,是有點事。”
“什麼事?”
“手信。”駱梅笑著伸出了手來。
“啊?”
“你陪你媽媽出去旅遊了兩個多星期,回來時就沒給我帶手信?”
“……”
“真的沒帶?”
“怎麼可能!”顧影無奈地撅了撅嘴,“禮物放在家裡,本來想著等星期六送過來給你的。”
“哈……你還記得就好。”
“梅姨……你叫我來就為這事?”
“嗯,就這事。”駱梅很認真地點頭。
“……”顧影哭笑不得地抽了抽嘴角。
“騙你的,傻丫頭!”
……
月森坐在一旁隻是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或許,也隻是插不上話吧……
顧影和駱梅之間,在他眼中看來,似乎有著比母女還要親近的感情,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卻也是不想深究的。
人和人之間,總會有那麼一些錯綜微妙的牽係,無關姓氏,無關血緣。
至少,他知道,在她受傷無助的時候,眼前這個叫駱梅的女人,總會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個比家更可靠的歸宿。
他似乎突然有點明白了,在經曆過血緣事件、百葉山真相及媽媽的病危難關後,她依然還能如現在這般微笑的理由,或許,堅強背後的信念裡,也包含著駱梅那一份獨特的溫暖吧?
“好了,不開玩笑了。找你們來,是有件事想要請你們幫忙的。”駱梅終於認真下來的腔調喚回了他們兩人的注意。在簡單地道出了重點後,她便開口詢問他們兩人是否願意幫忙。
“我沒問題。”顧影說完瞟了月森一眼,對於諸事都是不關己態度的他,會不會答應倒是另當彆論了。
“我也可以。”
月森答應得出乎意料地爽快,顧影一時不禁懷疑是自己幻聽了的緣故。
抬頭,視線對接的刹那,對方眼中卻是絲毫猶豫未見的肯定,她這才確定自己的耳朵沒出問題。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 ※ ※
離開咖啡館已是入夜時分。
初秋的夜空分外清明,彎彎的月牙掛在高樓隱立的天邊,一如情人柔情似水的柳眉,風情萬種。
街燈一如既往的通明,靜默平行地守護著這座城市固有的喧囂。形形色色的笑臉在昏黃的光暈中悄然閃現又快速地消失,如周而複始的季節更替輪回,秒秒上演。
不遠處,大型商場的戶外電視牆上正播著某熱銷數碼品牌的宣傳廣告,背景音樂配的是柔情舒緩的鋼琴曲,聽來很耳熟,但一時想不起曲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