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夜色微涼 幸福……(2 / 2)

[*******線 顏舞月 5128 字 10個月前

等紅綠燈時,馬路對麵有人在一邊招手一邊高喊著什麼,隻是隔了引擎噪音的關係聽不大清楚,這邊卻也有人馬上高喊“喂!喂!喂!”地合應了起來……

身旁有一對情侶在起勁地評論著剛剛看完的某部電影,男的音量很高,似乎是天生的大嗓門,女的則不時搬出自己從報紙上看來的評論來和應,看來是提前做了不少功課……

——這個世界很吵,我們很安靜。

沉默這種事,要說是他們的固定相處模式,或許也不足為奇。

顧影不禁用餘光瞟了眼一直並肩站在身旁的人。

月森此時正目不斜視地望著馬路對麵的紅路燈,光影分明的側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倒是合了他一貫的冰山氣場。

顧影突然又想起了剛剛盤旋腦海的疑惑,思量著是否要開口的間隙,綠燈已經亮了起來。

人群的騷動再起,他們均速不一的腳步也隨著人流不斷地推進著向前的距離。

走到馬路中央時,身後突然有人嚷起了“對不起,讓讓……”,伴隨其後的是幾聲責罵與驚叫,顧影正欲回頭,冷不防卻被身側一股快速的衝力撞向了旁側,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

聞聲回過頭來的月森眼疾手快地伸出了手,卻被剛衝入他們之間的罪魁禍首硬生生地攔了下來。

顧影以為自己肯定會摔得很難看,或許還會擦傷一兩處地方來,不想下一秒已有人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腰。

好險……

此時,擎事者早已不見了蹤影,隻剩下斑馬線上和她一樣遭了殃的無辜路人在做無意義的埋怨和責罵而已。

這種意外雖不是高危事件,但被撞的那一刻卻還是被嚇著了。

顧影是在月森走過來把她從彆人的懷裡拉出來後才回過神來的。

仗義伸手“救”她的是個麵目和善的中年大叔,典型的“絕頂聰明”份子,還挺了個微微發福的小肚子。

所以說,世界還是很現實的,來救美的不一定都是王子,還有可能是地中海大叔。

“謝謝你的幫忙。”顧影轉過身來,衝大叔感激地笑笑。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哈哈……”大叔擺了擺手,跟著人群邁開了腳步,他的聲音很開朗,卻不失成熟的醇厚感,“小夥子,以後女朋友的手要牽牢點啊!”

後麵這句顯然是說給月森聽的。

氣氛瞬時變得尷尬了起來,顧影突然覺得很慶幸,自己是背對著月森而站的。

“綠燈在閃了,我們快點跑吧!”她沒敢去看他的臉,自顧向前跑動了起來。

入夜的風帶起了她臉側的縷縷碎發,完全暴露在空氣中的臉頰或許是因為運動的關係,正微微地發著熱……

※ ※ ※

“星若……”回到安靜的街區小道快接近家門口時,月森突然放緩了腳步出了聲,“星期六早上七點半,我們在門口等吧。”

“恐怕不行。”顧影如實地坦白,“早上我要去送機,大概七點從機場回來,到這裡的話怕不止半個小時吧?”

“你媽媽她要回德國?”

“不是,是柚木學長……”

“留學嗎?”

“嗯。你怎麼也知道了?”

“早上路過教務總處時聽到他和教務主任在商量手續的事,不過那時他說還沒最後確定。”

“是嗎?”果然是這樣……

“那讓梅姨先跟那邊說會晚點到,我等你回來再一起過去。”

“嗯。”顧影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開口問道:“呐,你怎麼也會答應?”

以月森一向的表現來看,樂於助人這種熱心公益活動貌似並不是他的風格。

要說駱梅和他的關係吧,也並沒有如自己這般的複雜糾葛。準確點來說,他們隻能算是店主與顧客的普通關係而已;再者,駱梅也不可能對他有什麼特殊恩遇,所以還人情一說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顧影還真是想不通,他會答應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麼。

月森轉過了頭去,視線直直地落在了前方不遠的一盞街燈投影處,臉上已恢複了看不出表情的常態。

——沉默,招手即來。

顧影不知道,他是在思考要如何回答,還是不準備回答,唯一能做的,隻能配合著保持沉默。

“沒什麼特彆的原因,反正也不算麻煩。”

隔了一會兒,月森終於不負所望地出聲給了以上回應,隻是,這個答案卻是顧影始料不及的。

因為,以她對他的了解——

沒有關係的幫忙這種事,最後必然是“與我無關”才是他應有的態度不是嗎?

“這樣啊……”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問了個毫無意義的問題,隻好訕訕的附和了句來結尾。

說話間已到了家門前,顧影一眼便望見了冰冷的鐵門側,那一束慣例而又礙眼的玫瑰花。

玫瑰鮮紅的花瓣在沒有燈光的清冷月色下越發顯得沉鬱暗黑,失卻了新鮮飽滿的妍豔嬌態後,毫無生氣地在地麵拖散出破碎斑駁的陰影。

月森顯然也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還是那個人送的嗎?”他停下來,麵無表情地問。

“大概吧……”

“還不知道是誰嗎?”

“嗯,不過這種無聊的把戲總有一天會玩膩的吧。”

從當初的每天三束,到現在的每晚一束,這種無聊的神秘伎倆一直不厭其煩地騷擾了她幾個月,現在的她對於送花人的猜謎遊戲早已失去了任何興趣。

顧影平靜地彎下腰,抱起地上的玫瑰,轉身將它丟進了垃圾桶裡。

“明天見。”掏出鑰匙,顧影回頭對他笑了笑,推開了鐵門走了進去。

屋內的燈光從澄明的玻璃窗裡透出,映投在安靜的庭院裡,光與影將薄霧微涼的庭院徑道分隔出大小不一的各種形狀。

迷離的光影晃入眼底,讓她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看過的某部親情電視劇的結局——

昏黃的燈影無聲投灑,佝僂的老母親夜夜蹣跚於光陸離兮的庭院門前,手執信箋,默默遙望舊路的儘頭,在無數的等待中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卻又在無數的失望中一次又一次地繼續等待……

隻因,曾經叛道遠走的少年在多年以前的新年前夕就已承諾過:他要回來。儘管歲歲年末等來的,不過都是一封簡短的缺席解釋信,但她始終固執地相信著,總有一天,那個早已長大成熟的少年,一定會尋著舊路如約歸來……

隻是,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所等待的人,早已不在人間……

那一個歸家的承諾通過電波傳遞以後,身患絕症且自知已時日不多的少年爭分奪秒地寫了數十封簡單的家書,托付最親近的朋友在每年的年末定時投寄,唯恐盼著他歸家的老母親日日白等……

這樣的結局無疑是感傷哀痛的,但誰也無法否認,那個被自己孩子擔憂心念的老母親、那個被夜夜牽掛等待的少年,他們不都是幸福的嗎?

“荷子,出去看看小姐回來了沒?”鑰匙插進鎖孔,旋起一聲輕響,媽媽的聲音從門縫後傳來。

“我回來了。”推開門,滿室亮堂迎麵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