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舒婷
殘月像一片薄冰
飄在沁涼的夜色裡
你送我回家,一路
輕輕歎著氣
既不因為惆悵
也不僅僅是憂愁
我們怎麼也不能解釋
那落葉在峰的攛掇下
所傳達給我們的
那一種情緒
隻是,分手之後
我聽到你的足音
和落葉混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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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奈江理紗缺席了。
但班上似乎並沒有多少人在意這件事,或者說是根本就不曾察覺。所以,當上午的最後一節班會課上,班導師神固優子拿著點名冊例行確認出席狀況,問起是否有人知道加奈江理紗沒來學校的原因時,幾乎沒有人能迎向神固優子等待回應的目光,就連班長宿田光也是一臉茫然。
最終,是顧影在一片沉默中站了起來,平靜地答道:“她感冒了,請病假。”
神固優子轉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隻點了點頭,便接著繼續往下點名。身旁的奈美在她坐下來後悄悄地湊近了些,問道:“影,你是怎麼知道她感冒請假的?”
顧影淡淡地笑了笑,並不回答,隻用手指微微指了指講台的方向。神固優子一向最討厭課上講話開小差的學生,熟知班導師是何許人物的奈美自然也懂顧影所要表達的意圖,於是便也乖乖地閉上了嘴。
實際上,對於加奈江理紗缺席的真正原因,顧影也一無所知,隻是心裡隱約覺得,加奈江理紗今天的缺席也許與昨晚發生的搶劫案件有關。當然,這隻是她的妄自猜測。但與此同時,她又覺得這種可能性還是很低的,畢竟昨天晚上加奈江理紗身上並沒有受傷的痕跡,而且離開前還算是挺冷靜的,如此一來,受傷或驚嚇過度就沒辦法變成缺席的理由了。
那麼,加奈江理紗到底是因為什麼而無端缺席的呢?說實話,要說不在意那是騙人的,畢竟前一晚在她身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而顧影又是唯一的目擊者。但她絕不可能真的去究根問底,也無意去做這樣毫無意義的事情。人與人之間,儘管能相互了望,但卻確確實實地都在圍繞著各自應有的軌道在獨立地運轉,誰也沒乾涉誰的權利。而她對加奈江理紗的關注,不過也僅限於幾次的意外偶遇而產生的些許本能好奇而已。若日後她們成為了好朋友,無意中再說起這個事來時,或許她也會隨口問起那個曾在意過的疑惑。但此時,猶如還是陌生路人的她們,所謂的好奇不過也就像那微風拂過湖麵漾起的些許細紋,風停之後就會回歸最初的平靜,又或許馬上便有雨滴、落葉、石塊等等的替代物在其上蕩起更大的漣漪。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在學園祭正式開幕的前一天,作為企劃負責人之一的顧影要關注的事顯然還有更多,所以在下午開始著手布置場地的忙碌工作中,加奈江理紗缺席一事便在不知不覺中被推擠到了無需關注的角落。
待道具組將場景全部布置妥當之時,時鐘已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接近七點三十分的時刻。宣傳組的同學還在舊校舍的製作室忙著趕繪最後的招牌海報,顧影本還想著再過去幫忙,隻苦於自己的畫工實在糟糕,就算去了也是添亂,最終隻好作罷。在給留在宣傳組幫忙的宿田光發了條短信後,她便提著書包走出了教室。
天色相比夏日時黑得更早了,入夜之後的寒氣越加甚濃。校服外套似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保暖效果,一出教學樓便能感覺到明顯的冷意,在連打了兩個噴嚏後,顧影開始後悔,今早沒有再多穿一件衣服出門。豎起衣領縮了縮脖子,顧影將墨綠色的琴盒抱緊在胸前,低著頭,一邊快步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去。一邊猜測駱梅這次特意找她過去的原因。
不過,怎麼想似乎都沒有任何頭緒,但在思索的過程中,她卻聯想到了另一件事:月森似乎還是常去阡陌咖啡館。儘管駱梅有顧影的手機號碼,卻很少使用電話聯絡,常常都是讓他幫忙帶話給她。說起來,月森這個看起來與駱梅似乎根本沒有什麼關係的人,竟然會比她更加勤快地跑咖啡館,這一點實在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正想到這裡,突如其來的一聲輕喚打斷了她的思路。熟悉的聲音傳入耳膜,在這個秋寒漸深的薄暮時分聽來竟讓她不禁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因為,即使不抬頭去看,她也知道,那是……月森。
校門旁的高杆照明燈柱下,他就那麼安靜地站在熾亮的光源中央,頭頂上方的氙氣路燈發出亮如白晝一般的光芒,在腳下投出一小圈黑影。在他身後,是冷清的校外道,街燈早早便已亮起,沿路不間斷地投下一束束暈黃的光圈。
為什麼他還沒離校?放學後,他如常一樣去練習,而練習教室規定的關門時間是六點三十分,那麼,在那之後到現在的一個小時的時間裡,他又去了哪裡?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這?是在等自己嗎?但昨天明明已經拒絕過了,有可能嗎?
一連串的問題瞬間冒出腦海,有很多的疑惑不得其解,然而,當結束短短十來步的距離走到他跟前時,顧影卻突然什麼都問不出口。
因為,自己並沒有任何立場來要求答案,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