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是第二條——
『抱歉,今天沒幫上忙。我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有事要先回家去,麻煩你跟其他人說一聲。另外,今晚的舞會我不能來參加,對不起。』
選擇收件人:宿田光。
最後,是發給媽媽的——
『晚上學校有活動,我不回去吃飯了。』
發完最後一條信息後,顧影切斷了手機電源,提起一旁的書包,打開醫務室的大門走了出去。
※ ※ ※
收到星若影發來的信息時,月森正被同班的女生千鶴由美訓著話。準確來說,是千鶴由美一直跟在將她徹底無視的他身後一路不停地念叨。
在看清短信息上所寫的內容後,他停下了正要去往教室方向的腳步,轉身往校門的方向走了過去。身後,千鶴由美氣得發抖的聲音清晰傳來——
“月森同學,你給我回來!啊啊,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我受不了了,我這個機動組組長的頭銜到底是用來乾什麼的?!加奈江同學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現,另外兩個女生也不知是又跑到哪一班的展位去了,現在就連唯一能找到人的也不聽我使喚,我們機動組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存在的啊!!!……”
從學校到家的路上,月森一直沒有遇見星若影。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走在了前麵,還是因為對方早已到家的原因。望著隔壁庭院緊閉的鐵門,他無聲地推開了自己家的大門。
再次從屋裡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站在台階前的燈光下和奶奶道過彆後,他輕輕地帶上了門。
出了大門口,打從星若影家門前經過時,能從鐵欄寬敞間距間清楚地望見院內光景以及唯一亮著燈光的客廳。客廳的大窗扇向外敞開著,暖橙色的燈光從窗口透出,安靜地投撒在庭院的草地上;窗內有人在來回走動,月森認出那是她們家的管家新井荷子;而再往內裡看過去,則是廳中央的沙發,麵對著窗口的位置上,坐著的是星若影的媽媽,而星若影本人卻未見蹤影。
月森知道,或許她早就以事先和彆人約定好的身份趕赴舞會現場去了,但眼角的餘光卻仍不自覺地從下往上遊離。樓上那個熟悉的窗口沒有一絲燈光透出,借著月亮昏暗的光線從玻璃窗上望進去,房內黑漆漆一片,什麼都辨認不出。
直到拐過街角再也望不見那棟熟悉的小洋樓時,他才收回視線,沒有停步地繼續往前走。
在去車站之前,月森先繞了一下路,到蛋糕店裡買下了一小盒芝士蛋糕,隨後才搭乘電車前往市立綜合病院。
買蛋糕的小店是兩天前日野曾帶他來過的。探病時要帶上蛋糕也是日野當時提出來的主意。據她聲稱,生病的人心情會比較低落,吃些甜點會讓他們的情緒變得開朗起來。雖然月森自己並沒有這樣的概念,但在日野堅持下,他還是將她幫忙挑好的蛋糕帶進了鬆本老師的病房。沒想到,對方竟顯得非常的高興,臨走前還不忘提醒他下次再買。
出了擁擠的電車站,再走上一道平緩的坡道,便能望見市立綜合病院的大門。門前柏油路旁栽著高大的梧桐,以每隔兩米的間隙沿路排列成行。低矮的燈柱上方是圓形的玻璃外罩,蒼白色的燈光從罩內小小的燈泡上擴散開來。散薄的光線微微映亮著頭頂上方的梧桐軀乾,而那些擴長在高處的濃枝茂葉,隱藏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如潛伏的鬼魅,隻有在風過時,才能隱約看見它們幽然舞動的身影。
月森提著蛋糕走進204號病房時,身穿白大褂的護士長正站在床前訓話——
“……真是的,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還一個人跑出去!要不是遇見好心人及時把你送回來,後果連我都不敢想象呢!可不能再有下次了,不然我們就要限製你所有的行動了。清楚了嗎?”
躺在床上的鬆本貴和子輕輕地點了點頭,護士長這才滿意地拿起病曆離開了床前。見到月森從門口走進來時,她還禮貌性地對他笑了笑。
“蓮,你來了?”鬆本貴和子見是月森進來,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但卻沒有成功。月森見狀,連忙將手裡的蛋糕和從家裡帶過來的便當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伸過手去幫忙。
靠著枕頭半倚起身子的鬆本貴和子發出了粗重的喘氣聲。儘管有月森的幫忙,但很顯然,如此簡單的行動對現在的她來說,已是十分的艱難。
“鬆本老師,你今天又偷跑出去了嗎?”月森轉身到窗前,一邊往玻璃杯中倒上溫水一邊問道。
“不要老是說什麼偷跑、偷跑的,我隻是出去外麵散個步。”鬆本貴和子似有不滿地強調。
“沒有經過醫生的允許,你是不能隨便走出醫院範圍的。”月森將溫水遞到了她跟前。
鬆本貴和子接過水杯,一口氣喝下了半杯水後才放下杯子,接上答道:“醫生就愛大驚小怪,出去散散步不也有助於健康嗎?”
“剛才護士長說,你今天是被人送回來的吧?不正是在路上出了事嗎?”
鬆本貴和子倒沒有否認,隻是有些像小孩不願服輸似的嘴硬,說:“這次隻是不小心被人撞到了而已。”
月森不再和她繼續爭辯,轉身去取自己從家裡帶過來的便當。鬆本貴和子卻還在身後自言自語地繼續說道:“說起來,蓮,你知道是誰送我回來的嗎?”
拿著便當盒和銀製湯匙走過的月森搖了搖頭。
“就是你的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