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猜也是。”

門外，敲門聲又起，附帶一聲響亮的催促：“誰在裡麵呢？快開門！”

“來了。”顧影回應的同時再度快步走向了門口。

“宿田，謝謝你。”在門前停定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放在了冰冷的門把上，“還有，對不起……”

哢嗒一聲輕響，門外等候者的不滿抱怨清晰地傳入耳中。

顧影側身讓過對方往外走。直到閉緊了車廂間隔門、進入了下一節車廂，她始終沒有再回過頭。

那人會不會一直站在原地，微笑著看她走遠？

還是說，他早已轉身背離，朝截然相反的方向落寞離去？

她無從知曉。

她隻知道，現在該做的，隻有擁緊手上厚實而暖和的衣服，義無反顧地繼續朝前走。

將衣服還給月森後，顧影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寢台。

寢台內的床位按學號順序編排分配。顧影所在的寢台共有4張床位，其中兩張分給了她並不怎麼熟悉的兩位女同學：鈴木、井上。她們正頭挨著頭，坐在一側的下鋪上小聲地說著話。見顧影進門，兩人抬頭向她打了個招呼，又低下頭繼續咬耳朵去了。

另一側的床位下鋪分給了這個學期的轉學生——對顧影來說同樣算不上太熟悉的加奈江理紗。此時的加奈江理紗大概已經睡著了，鋪開的被子被拉過了頭頂，隻在被褥與枕頭的空隙間露出幾絲深灰色的發絲。

怕吵醒下鋪的加奈江理紗，顧影儘量控製著自己的動作幅度，不讓床鋪搖晃得太厲害，小心翼翼地順著扶梯爬上了自己的床位。

眼下已是接近九點的光景。她扶起枕頭，背靠著床頭半躺著，從包裡找出天羽菜美在車站集合時硬塞給她的雜誌，就著頂燈昏黃的光線翻看起來。

目光在書頁上一行一行滑過，腦海裡卻總是不自覺地閃現出那一幕一幕才經曆不久的場景。

很快，顧影便發現，儘管自己很努力地想要集中精神把書看下去，但總覺得怎麼都無法讀懂字裡行間所表達的內容。大片大片的文字仿佛僅僅隻在視網膜上稍作了瞬間的停留，然後便回歸成一片虛無。

最後，她索性放棄掙紮，合上書，調整好枕頭的位置平躺了下來。

緊閉上雙眼的瞬間，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便開始在腦海中無所顧忌地恣意回放起來……

平穩的車速有著相當讓人意外的助眠效果。

顧影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睡著的，也忘了睡著前的那刻，腦海裡正在播演著哪一個片段。這一覺，她睡得相當沉。

醒來時，窗外已是北國雪飄的陌生風景。

她抬手看了看表，十一點十一分。距離預定的到站時間，僅剩五分鐘不到的時間。

顧影趕緊掀開被子爬起來，摸過了疊放在床頭的衣服。

此時，站在床位之間過道上的鈴木與井上聽見動靜，朝顧影的方向望了過來。隨後，鈴木晃了晃手上的東西，對她道：“星若同學，你的手機掉地上了。”

聞言，顧影回過頭來，定睛看了看對方遞過來的手機，搖了搖頭，一邊繼續往身上套毛衣，一邊說道：“不是我的。”

“咦？”鈴木與井上同時發出了異口同聲的疑惑。

顧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們。

最後，仍是遞手機的鈴木繼續開口了，聽上去語氣似乎也是十分不解，“我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手機按鍵，無意中打開了相冊文件夾，發現裡麵有好些你的照片。而且，最新的那幾張，好像都是昨天晚上出發前在站前廣場上拍的，我還以為……”

顧影看了看自己那台安靜地躺在枕頭邊上的手機，微蹙了蹙眉，不顧剛卡進脖子的毛衣，向鈴木伸出了手，“能讓我看一下嗎？”

“好。”

金屬外殼剛落入掌心，涼意還未被手中的熱度所驅散，手機已在下一瞬間被人掠奪而走。

深灰色長發少女往後退了一步，將剛從顧影手中搶過的手機緊緊地捏在手中。

“加奈江同學，那、那是你的手機？”鈴木不太確定地開口確認道。

加奈江理紗沉默地點了點頭。

“可是，”一旁的井上不解地追問，“你手機上怎麼有星若同學的照片？”

這也是同寢的鈴木所好奇的，更是顧影心裡的疑問。

眾所周知，加奈江理紗在班裡和誰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似乎沒見她和誰特彆親近，也沒聽說過她有什麼特彆要好的朋友。而顧影與她，實則與鈴木和井上無異，都不過是被分在一個班上的陌生人而已，除了偶爾的照麵招呼外，有時兩人一整天都未必能說上一句話。

所以，自己的照片會出現在加奈江理紗的手機裡這事，確實讓顧影挺費解。

“我隨手拍的。”加奈江理紗低著頭，小聲地解釋道。垂在額前的劉海仍能看出被微微濕潤過的痕跡，遮蓋了她眼底的真實神色。

下一秒，列車即將到站的廣播適時響起。

鈴木與井上原本便無意去探究事實的真相，畢竟僅僅隻是一時好奇而已，注意力也很快便被寢台外開始漸漸騷動的人群所轉移。

而顧影更是無暇去深想。距離下車還有2分鐘的時間，她必須在此之前完成洗漱和行李整理工作。

套上衣服後，她便匆匆奔向了洗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