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平時那種不愛說話的冷勁,是完完全全的低氣壓。
那兩片不怎麼張的唇,跟黏住了似的,好幾天不說一個字。
發來的消息也很簡短,寥寥數字。
孟瀟愁,愁得求爺爺告奶奶地在朋友圈問哪裡能找到語訓師。再這麼跟聞遲默共事下去,她要憋出病來了。但大部分人跟她一樣,根本沒接觸過這些,沒什麼資源可以提供。
還是隻能在網上找。
這期間董事長來過一次,跟聞遲默交談了五分鐘左右。
從會議室出來後,董事長特地把孟瀟喊過去,讓她不計代價給聞遲默找最好的老師。
費用到時候直接去找他簽字即可。
董事長走後,董事長千金也來了一次,沒見到聞遲默,退而求其次地拉著她叮囑了一遍。
於是給聞遲默找語訓師這件事,就從聞遲默的個人問題,演變成了一件架在孟瀟脖子上的“政治任務”。
孟瀟不敢怠慢,她知道那兩位都很看重聞遲默,但她也是真沒辦法,她幾乎把全城的語訓機構翻了個遍。
她又想起了那個“天選”——薑言一。
怎奈何這倆看上去像是有過前緣的舊情人,還是再見麵相看兩厭的劇本,實在難辦。
孟瀟兜兜轉轉了一圈,眼看著離聞遲默出國的日子越來越近,她不得不又找了回去。
問了問那邊是不是有除了薑言一之外,符合要求的老師。
因為聞遲默這邊給得實在太多,那邊派了專人來溝通,說可以幫忙調課看看。
忐忑地等了一個周末,機構給了回音,說讓一個老師先來試試,時間方麵可以之後再協調。
孟瀟千恩萬謝,周一午飯也不敢吃,眼巴巴地等著人來。
結果沒想到,等來的還是薑言一。
孟瀟:“……”
她覺得她可以準備辭職報告了。
薑言一卻是如之前見到的時候一樣,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同她溫聲打招呼:“哈嘍,孟秘書,又見麵了。”
孟瀟笑不出來,嘴角抽搐著問:“薑、薑老師,怎麼是你啊?”
薑言一想了想,感慨地回道:“大概這就是緣分吧?”
孟瀟:這是什麼孽緣!
就這樣,薑言一又坐進了連著聞遲默辦公室的小間會議室裡。
她見孟瀟坐立難安,安撫道:“彆緊張,我會跟他解釋的。”
孟瀟笑得比哭還難看。
趁聞遲默沒來,薑言一問了孟瀟幾個問題——關於聞遲默找語訓師的要求和安排。
孟瀟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把聞遲默的行程消息“賣”給了薑言一。
薑言一聽完,揚著眉,甜甜一笑:“放心吧,今天我們應該可以開始上課了。”
五分鐘後,聞遲默踏進了那間會議室。
他還記得一個禮拜前,在同樣的位置上見到薑言一時的情形。
那一瞬間劇烈的心臟跳動,砸得他有些恍然,竟讓他有片刻失神。
再抬眸,薑言一明黃色的上衣,如同太陽落下的雀躍光點,直白且鮮亮地躍進來。
卻燙得讓他難堪。
他沒有做好再見麵的準備,上一次是,這一次亦然。
聞遲默站立在那,唇角繃著,兩瓣薄唇用力地抿起,藏在藍光鏡片後的雙眼掃過來,眼神冷然,眉心緊蹙。
他表現出明顯的抗拒與厭惡,倒是薑言一,毫不在意他露出的凶勁,揚著笑說:“你好,聞總,又是我。”
聞遲默轉身要走。
“聞遲默。”
聞遲默動作微不可見地停頓了下,又利落地推開會議室的門。
“聞總,你真的還有時間找彆的語訓師嗎?”薑言一自他身後問。
她知道聞遲默或許不能完全聽懂她在說什麼,他的語言係統還很混亂,但她敢肯定,聞遲默會回頭。
聞遲默的確回了頭,眼神卻沒在薑言一的臉上過多停留,而是下移凝到薑言一的唇瓣上。
於是薑言一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
聞遲默看懂了,所以輕笑,笑她自信。
薑言一則不在意他的輕蔑態度,笑得比花兒還燦爛。
她善意地提醒:“聞總,你好像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劍拔弩張的微妙氣氛隨著她的話音在他們之間蔓延。
聞遲默轉過身,雙手插兜靜立著,他上抬視線,與薑言一對視,似乎想要看看薑言一還能怎麼說服他,還有什麼底牌要打。
薑言一緩步走過去,站定在他麵前,“還記得嗎?我以前說過,你會需要我的。”
她說得很慢,將每一個字的唇形都做得飽滿。
“何況,我現在隻是以老師的身份見你。”
“你這樣逃避我,會讓我誤以為我們有過舊情。”
“你就、這麼在意我嗎?”
她略微拖長的調子,拉出一絲刻意的曖昧。
半晌,落針可聞的會議室裡,響起聞遲默低沉冷質的聲線。
他含著狼狽的怒意一字一頓地念出眼前人的名字——
“薑、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