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管事見柳家人不發話,王捕快又在旁邊盯著,心知這件事兒不能善了,便扭頭對上門房小廝,“你好大的狗膽,姑爺親家上門竟然也敢阻攔!”
門房小廝聞言懵了一瞬,下意識想張嘴喊冤,可當他對上馮管事的那雙倒三角眼,心裡頓時一沉,明白對方這是要將他推出來背鍋。
他不過是個看門的三等奴仆,哪裡得罪的起這些上門的客人,若不是馮家對馮棲寒向來苛刻輕慢,他又怎麼會有一樣學一樣?
他忽而萬分後悔之前的態度,否則也不會惹出這麼多的事。
可他心裡更清楚如果不將此事扛下來,那麼等待他的結果唯有被馮家發賣了,以後的日子就隻能像最低等的奴隸般活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思及此處,他乾脆閉上嘴巴放棄抵抗,任由府中的小廝們的拳腳落在他的身上。
“行了行了。”柳望亭擰著那雙濃眉麵色不虞,顯然瞧不上馮管事的處事方法,“我哥本就身體孱弱的見不得血光,你若是將人活活打死了,豈不是給我哥增添罪孽?”
馮管事聞言差點氣了個倒仰,心裡啐了一口柳家人忒難纏,可說到底他也隻是馮家的奴才,不敢輕易與人翻臉,這會兒隻能伏小做低地賠笑迎合,“親家公子說的對,是小的疏忽了。”話畢,他便揚起手製止了這場暴力行為。
“府中已經備好酒菜,不知姑爺、親家公子,還有寒少爺可否移步府內用餐?”
柳望亭正要開口同意就聽到柳閒亭說,“俗話說相請不如偶遇,能與王捕快相遇是緣分,您不若和我們一起進去喝杯酒吧!”
王捕快見柳家的事情已經解決,正要驅散附近圍觀的群眾,就聽見柳閒亭邀請他喝酒,他抬眼不動聲色地看向對方,直到此時才隱隱發覺好似有什麼不是他所想的那般。
可具體是指什麼呢?
一時半刻他又想不清楚,隻是捕快的直覺告訴他,柳閒亭興許是個大麻煩。
這份直覺來的突然也來的莫名其妙,可偏偏他靠著直覺避過一次次危機,因此他不得不選擇慎重處理。
他剛暗自決定開口拒絕,就聽柳閒亭又問馮管事,“嶽丈大人應該不會介意吧?”
那馮管事的表情明顯呆滯了下,顯然沒想到柳閒亭會突然搞這麼一出,下意識看了眼同樣怔愣的王捕快,臉上立刻擠出一抹笑意,“當然不介意。”個屁!
柳閒亭點了點頭再次望向王捕快,“我嶽丈大人這般熱情好客,您可萬萬不要推辭了。”
“……”王捕快沉默了一瞬,他何時推辭了?
明明是他還沒開口就被堵了回去,完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不知何時,柳閒亭的臉色稍霽、唇色粉潤,就連說話的氣息也穩定而平緩,絲毫不像是頑疾纏身的病秧子。
王捕快心裡的那道警鈴瘋狂顫動,越發覺得對方是個超級大麻煩,然而嘴上卻笑著說,“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感謝柳大公子邀請。”
他奶奶個腿兒的,真想抬手怒扇自個兒兩巴掌!
他這人最大的短處就是吃軟不吃硬且抹不下臉,若是旁的人興許他會找個借口離開,可柳閒亭是柳望亭的哥哥,而柳望亭又是他誠心想結交的朋友,因著這層關係他也不能再拒絕柳閒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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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王捕快吩咐好屬下巡街事宜,柳閒亭一行人便跟著馮管事九轉八彎,穿過豔麗的花園,路過蔥鬱的假山,又經過兩座亭台水榭,這才抵達馮家的會客堂。
若是這具身子能下地走路,柳閒亭非得慢悠悠地逛上一圈,奈何柳望亭渾身的肌肉梆梆丨硬,後背硌得他的胃實在難受。
就算這馮府是座神仙府邸,他也沒了任何欣賞的心思。
他麵如死灰的趴在柳望亭的背上,甫一進門,就見到馮老爺與馮夫人坐在高位,身旁還站著兩列伺候的丫鬟小廝,那架勢絲毫不像是會客,反倒像是審犯人的。
隻是這二位缺德玩意兒想審誰?
柳閒亭下意識看向馮棲寒,隻見後者垂著腦袋眼裡亦沒了神彩,好似一隻抽了靈魂的白瓷娃娃,心裡頓時覺得有些發堵。
他勾住馮棲寒的手指捏了捏,“彆怕,有我在。”
馮棲寒條件反射似的掙了下,直到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他才回過神回握住柳閒亭的手。
其實從他記事起就未曾在馮府中感受過善意,興許在他年幼時他的親生母親疼過他、愛過他,隻可惜那個身世不詳的女人太過短命,玩不過有娘家人撐腰的馮夫人,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了,獨就他一人在這馮府裡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