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捕快擺了擺手累的不想說話,此刻隻覺得口乾舌燥兩腿發軟,待背上的人被柳望亭攙扶著落了地,他雙腿一彎,乾脆癱坐在地上,“這是杏春堂的李大夫。”
柳望亭點了點頭,見李大夫臉色蒼白,亦如他花白的頭發,那顆不安的心忽地又懸了起來,“李大夫,您沒事兒吧?”
李大夫沒瞧出柳望亭眼裡的質疑,他一天連著出了兩趟診,竟然還都是同一個地方,已過半百的年紀哪裡遭得住?更不要說他前腳踏進杏春堂,茶水都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後腳就被王捕快背來了馮府,一路顛簸差點將他老命交代了。
可他到底是救死扶傷的大夫心係病人,哪怕氣還沒喘勻便詢問起來,“患,患者,何在?”
柳望亭想起柳閒亭忽然暈倒遲遲沒有醒來,一時也顧不上這李大夫到底靠譜不靠譜,攙扶著對方趕緊走到床前對馮棲寒道,“嫂嫂,這是杏春堂的李大夫。”
馮棲寒應了一聲將位置讓出來,“勞煩李大夫。”
李大夫沒有耽擱立刻移步到床榻前,打開藥箱取出脈枕墊在柳閒亭手腕下,探出三指虛虛地搭在脈搏處,再時不時切換位置捋一下胡須,頗有坊間傳言的神醫風範。
一時間,馮棲寒與柳望亭皆屏住呼吸,滿臉緊張的盯著李大夫,就怕驚擾到對方診脈耽擱了柳閒亭的病情。
過了須臾,李大夫終於收回手。
他將脈枕放回藥箱,語氣不急也不緩,“娘胎裡帶出來的心悸症,先天氣血陰陽虧損,瘀血阻滯,導致心神受擾。”
“李大夫說的不錯,請問可有法子醫治?”
李大夫瞅了眼問話的柳望亭,低頭取出一根銀針,問了個不相乾的問題,“這話問過不下一遍吧?”
柳望亭聞言愣了下,如實回道,“是的。”
在他幼時,柳父便拜訪過不少名醫,每次都要詢問一遍,可結果都說先天不足隻能養著,就連他長大了選擇跟商跑船,也多半是因為這樣方便打聽各地名醫。
鴛鴦城這麼大,他不信沒有法子醫治柳閒亭的心悸症。
李大夫拿著銀針靠近燭燈消毒,歎息一聲,“你哥能活到現在想必看過不少大夫,吃過不少藥,其中的艱辛亦隻有你們自己知道。”
“李大夫說的不錯,可惜這些年亦不見好轉。”柳望亭說這話時語氣有些低落,思及柳閒亭以前沉默鬱鬱的樣子,心不由得疼了下。
李大夫說不出安慰人的好話,隻是儘他本分如實道,“這是先天病症,隻能開些溫和的方子養著,不能大喜,不能大悲。”
話畢,就見他在柳閒亭的百會穴處紮了一針。
柳望亭聞言點了點頭,這些話他已經聽過無數遍,與之前的大夫說的一模一樣,隻是心裡的期許又落空了,“晚輩謝過李大夫。”
“不必客氣。”李大夫將銀針收回消毒擦拭繼續道,“一盞茶左右便會自己醒來。”
柳望亭道了聲謝,可他仍然不死心,換了個方式又問一遍,“請問這藥需不需要換個方子?”
李大夫擦拭銀針的動作驀地頓住,隨即開口淡淡地回了句,“不用。”徹底擊碎了對方的希望。
馮棲寒安靜地站在一旁,剛剛的對話他已經聽得很明白,柳閒亭的心悸症不好醫治,柳家人也找過不少名醫問診,可他們從來不曾放棄過,甚至甘願掏空家底來溫養柳閒亭的身體。
若是以前的他隻會嗤之以鼻,覺得柳家人家道中落純屬是自找的,更不要說柳閒亭活得這般無喜無悲是不是他自己願意的?
在他看來,這般沒滋沒味的活著,還不如早早結束生命一了百了。
可現在他不這樣想了,甚至感到萬分慶幸柳家人沒有放棄柳閒亭,要不然他就無法體會被人喜歡、被人在意、被人寵愛的感覺。
而且他也變得越來越貪心,想要得到更多柳閒亭的偏寵。
所以......
馮棲寒半傾著身子湊到柳閒亭耳畔低聲說,“快點醒來吧!夫君!”頓了頓,聲音又壓低了幾分,“我有些想念您紅著臉手足無措的樣子了!”
柳閒亭迷迷瞪瞪的醒來,聞言驀地瞪直了那雙深邃眼,心臟亦是不受控製地狂跳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
馮棲寒一扭頭就瞧見柳閒亭醒了,‘夫君’二字抵在舌尖正要喊出來,驀地發現對方正捂著胸口大口喘氣,且臉色漲紅顯然不對勁。
他驚慌失措地衝著門口大喊,“李大夫,快救救我夫君!”
柳閒亭,“.......”
媳婦兒,你的人設是不是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