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絮看到薑姻笑了,他嚇得雙手都在發抖,她到底在笑什麼啊……
“為什麼離家出走?”薑姻說著,將小包袱都翻遍了,就情書和小布老虎。
小騙子偷也不偷點金銀跑,偷這些乾什麼?
“你……你打我……你昨晚答應過,不再粗暴對我的,我害怕,我不想跟你玩了。”藍絮的話半真半假,害怕是真的,主要是怕被陰晴不定的薑姻玩死。
完全摸不透薑姻的脾氣。
“那我以後不粗暴對你了。”薑姻的語氣緩和了幾分,她打算徐徐圖之,用解藥哄得小細作去將日記拿回來。
她一心想要阿絮的遺物。
“你昨晚也是這麼說的,我還能信你嗎?”藍絮試著問。
薑姻伸手抓住了他瘦弱的手臂,將發抖的人從床上拖了過來,抱在懷裡,說:“這次是真的,但你不許再騙我了,現在來說說,你拿小布老虎做什麼?”
薑姻猜到小騙子偷走情書怕不是當成密信了,畢竟這是一個愚笨的小細作,連玩具圖紙都當成有用的情報往出送,連他主子的回信都罵他呢。
“我……我喜歡這個……”說著,藍絮好像想起了什麼,他從薑姻的手裡接過小布老虎,問:“這是我的嗎?我感覺很熟悉,好像我小時候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我有些記不清了。”
他這話說的是真的。
“是你的,那就物歸原主吧。”薑姻看著他摟著小布老虎的模樣。
真是,太像了。
還好剛才沒真的掐死他。
藍絮摸了摸,說:“那……有針線嗎?它的尾巴有點開線了,我想縫起來可以嗎?”
藍絮一見這玩具歸自己了,很是開心,頓時玩心大起,仿佛忘了自己剛才還被丟進水牢差點淹死,忘了自己被箭指著圍困在屋頂腳滑摔下,忘了差一點就被薑姻活活掐死。
他甚至還做了決定,等偷到令牌逃走那天,一定要帶著這個逃跑,反正是你薑姻親口答應送我的,你的阿絮公子應該不會怪我吧?
薑姻見小騙子這般沒心沒肺,她一時連生的氣都憋回去了,甚至差點被他氣笑。
阿絮也是這樣,前腳被伯母教訓得嗷嗷直哭,後腳就能滿院瘋跑追小蝴蝶。
她最喜歡的就是阿絮的單純了,阿絮無論經曆什麼,心思都如稚子一般,天真爛漫。
她自開蒙起,就被告知要女承母業,必須能文能武,將來好輔佐陛下。
從小被送入宮中成為太女伴讀,太女功課不好,太傅隻會懲罰她。
她小時候在宮裡唯一惦念的就是老家的阿絮了,她就想抱著阿絮玩那些極其幼稚的遊戲,隻有和單純的阿絮在一起時,才是她最開心、最放鬆的時候。
這是支撐她的念想。
老家的阿絮是她小時候的避風港。
在宮裡,她身為太女伴讀,功課必須比所有皇女都優秀,她終日都得吊著一口氣活著。
隻有得空回了老家,見到阿絮的時候,才可以玩幼稚的遊戲,不用在乎這些幼稚遊戲是否玩物喪誌,不用在乎這些會不會“帶壞”太女殿下。
隻需要開心就好了,隻需要聽著阿絮一聲一聲的“阿姻姐姐”就好了。
“阿姻姐姐?”
藍絮見自己提出想要針線之後,薑姻一直在沉默,臉上的表情還時哭時笑的。
薑姻她是不是真的有失心瘋啊?
藍絮便試著喚了一聲,見薑姻還沒有反應,他擔心陰晴不定的薑姻已經生氣了,試著說:“我……我不縫了……我不會弄壞它的……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後也不提了……”
剛才那事不是翻篇了嗎?薑姻現在這副喜怒無常的模樣,是因為自己提出想要針線縫玩具嗎?
大不了不縫了!
薑姻回過神兒,看向還躺在自己腿上的小騙子,看著他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她頓時笑了出來。
想起剛才和那賭場裡“釣”上來的敵國女人談判條件,唇槍舌戰,鬥智鬥勇,你來我往,拉扯得真是心累啊。
同樣都是敵國的人,為何這個小騙子就這麼單純啊。
裝的?
就算是裝的,那裝的也挺像的,能裝一輩子也很好。
薑姻握住他冰涼的小手,說:“不用那麼小心翼翼,我沒說不讓你縫。”
說著,薑姻叫阿婷送來針線。
藍絮心想,還說不小心翼翼?說掐我脖子就掐我脖子,太可怕了,不過這事反正也翻篇了,他是從來都不讓自己的精力消耗在過去的事上,他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哄自己開心。
其他的,都不重要。
藍絮接過針線,坐起來,將小布老虎放在腿上,認認真真的穿針引線。
薑姻看著他一手捏著小布老虎的尾巴,一隻手在一針一線縫的模樣,笑了出來。
小時候阿絮也會這樣縫玩具,他的布玩具經常被大白叼回窩裡啃咬。
大白是他們小時候養的大狗,牙齒鋒利,一口下去,玩具就缺胳膊斷腿了。
好在阿絮心靈手巧,不光會做玩具,還會修玩具,會把被大白搶走的玩具搶回來,洗乾淨,再修補好。
修補的玩具絲毫看不出損壞過。
薑姻不會修補,便坐在一旁幫忙遞個剪刀和誇讚——“我的阿絮真心靈手巧”。
薑姻想著這些,剛才那些陰霾都一掃而空了,她伸出手摸了摸小騙子的頭,說:“你一邊縫著,就一邊想想,你去我的密室乾什麼?不用急著回答我,等你縫完了再告訴我。”
藍絮聞言嚇得手一抖,針尖刺穿了指腹,血滴了下來,他頓時放聲大哭——
薑姻都被他的大哭嚇了一跳,她見到這張臉哭,下意識地將人摟在懷裡哄著說:“彆哭了……我不問了……”
可是,藍絮大哭不是因為被問密室的事,被問密室的事他隻會害怕,他大哭是因為:
“玩具臟了……染上血了……嗚嗚嗚……”
薑姻頓時哭笑不得,她抱著哭成淚人的小騙子,拍了拍他的背,在想,這是不是他不想回答密室的借口啊。
不過……就算是借口,她也願意聽,因為小時候的阿絮就是這樣的。
小騙子真是越來越像了,就算是借口,她也受用得很。
薑姻將人抱得又緊了幾分,聽著耳邊連綿的哭聲,這哭聲不是因為她的審問,隻是因為玩具染血臟了。
這一刻,仿佛她作天作地的小阿絮又回來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