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了你很多嗎?顧滄箬看著玉雲的眼睛,他的眼睛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般,令人難以琢磨。
"所以你不想背叛她,故而才聽她的話設計傅家?"
"師命不可違,為人弟子者,忠、孝、節、義一樣都不可缺。"玉雲答得順暢。
"這些……是傅龍城教你的吧?"顧滄箬眼神明澈,緊緊抓著玉雲的雙眼不放。
玉雲恍惚間,腦中忽然閃現出幼時和師兄們一起學習文課的情景。這些片段在他的腦中大片地綻放開來,將他的雙眼浸染。
"可惜。傅龍城手把手教你的東西,你卻把它用在了彆人身上。"
即便哪一日你們不再是傅家弟子,江湖中,這忠、孝、節、義也是最起碼的準則恪守住這四個字,至少,你們都是高潔之人。傅龍城曾這樣說。
"葉掌門也教了我很多傅龍城沒教過的東西。"半晌玉雲道。
"傅龍城教會你如何做人,而葉淇淇則教會你如何殺戮。"顧滄箬說這句話的時候,儘意咬住每一個字。
見玉雲不說話她繼而道:"也許我說得不對,但傅家上下對你究竟如何,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很清楚。"說罷她起身出了門,將門輕掩。
已是黃昏。顧滄箬走到傅龍城所在的中廳:"我也想和你談談,可以嗎?"
傅龍城本在看唐夜雪臨走時留下的一些蓬萊派的書信,見顧滄箬進來,索性也就放下了。
"你看這張圖。"她再次將那張傅家的地圖擺到傅龍城麵前。
傅龍城原本已平靜了心態,見到這副圖,有頭疼起來:"怎麼?"
"他畫得很用心。"顧滄箬說道:"要他畫蓬萊派的地圖,恐怕詳儘是有,但筆觸就沒這麼細膩了。"
"你想說什麼?"傅龍城並不去看那副圖,問道。
"我想他這十幾年來過得並不好。是葉淇淇在終究不停地挑唆,他才會劍走偏鋒。"顧滄箬摩搓著手中的玉鐲:"他應該很快會想明白的。"
傅龍城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今天他居然肆無忌憚地叫我的名字。我想不通我們之間究竟有多少深仇大恨,他那麼恨我。"
顧滄箬笑笑:"正因為你曾經給過他溫暖給過他希望啊。若是他一開始就不在乎你,又哪裡來的恨意呢?"
"恨我不救他?"傅龍城自嘲地笑笑:"我是一家之主,怎麼能為了一個當時認為已死的人而讓更多的人冒險?"
"你們都在強調這個是否救他的問題,其實我覺得最重要的應該是,你如何取代葉淇淇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傅龍城聽了此話有點不高興,怎麼就成了取代葉淇淇的地位?他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能到了和一個女人相提並論的地步?
"我是說……"見傅龍城臉色微慍,顧滄箬急著說:"畢竟葉淇淇也教了他十年……"
傅龍城冷哼了一聲:"儘是他如何害人了!"
顧滄箬聽他這麼說順勢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他離開的時候隻有六歲,而這個時期,正是塑造人思想的時候。如果說你的教育有用,培養他的不過也是個潛意識。經曆了這十年的風風雨雨,任何人都不會在完整如初的。"
"聽你這麼說,反倒是我的錯了?"傅龍城將手中已經合上的信封放到桌上。
"倘若你真的錯了,你承認嗎?"顧滄箬忽然坐直了身子,問了一個她認為很難答的問題。
傅龍城笑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顧滄箬心底釋然,臉色忽然就放鬆了:"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不過話說回來,你今天對玉雲可真是有些不講理。"
傅龍城敷衍地笑笑,站起身將金龍令拿出來:"這龍令你還是先收好吧。"
顧滄箬看到陸路,掩飾不住目光中的驚訝之色:"你撿回來了嗎?"
"是……你哥哥撿回來的。"傅龍城微微遲疑,但最終還是坦然地說了出來。
顧滄箬見他神色怪怪的,突然想起顧滄楠來,今日忙著折騰,竟然忘了他:"我哥哥人呢?"
傅龍城看著他,眼中忽然閃過一絲不安與歉意:"他……墜崖了。"話一出口,他反而如釋重負,鬆懈下來。
"墜崖了?"顧滄箬突然覺得五雷轟頂。怎麼就會墜崖了?
"以後的路,為兄不能為你細細規劃,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記得上次談話時,顧滄楠這麼說過。可是那時他就已經抱有必死的決心了嗎?怎麼可能?
"你是不是弄錯了?"她仍舊抱有一絲幻想,急迫地看著傅龍城,仿佛從他嘴中就能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怎麼可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