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從不久之前開始,如果社奉行不在府邸,那麼神裡綾人便是這裡最有發言權的人,就連華代夫人也退居二線,隻專注打理府中事務以及教育神裡綾華。
所以在髭切將神裡綾人要前往離島的事情告訴神裡華代之後,對方也隻是請求他注意著兩個孩子的安全。
“綾人早就過了需要我提點的年紀,如果這個時候我對他說些什麼,反而不好。”
髭切跪坐在屏風之前,在聽完神裡華代說完之後抬起頭看向麵前朦朧的身影,眼中有一瞬的放空。
他望著屏風上的椿紋,唇邊慢慢凝起一抹笑意,“少主早已在夫人與奉行大人的教導下獨當一麵,反而是我——”
“倒也不怪髭切先生。”
溫和的聲音中多了幾分調笑。
“綾人最喜歡和髭切先生一起,這是府邸上下都知道的事實,倘若他現在這樣對我,我也會忍不住像您一樣,對他多疼愛一些,總是想將最好的道路為他指明。”
聽到疼愛這個詞,髭切的心裡莫名蕩漾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神裡綾人早就拒絕成為本丸的審神者,髭切隻能半推半就地順著狐之助的意思,接近少年慢慢讓他適應自己,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再次發出邀請。
好在對方也如他預想地那樣從警惕試探一步步到熟悉依賴,但這個過程中,髭切發現自己對神裡綾人似乎過於關注。
他對少主的感情與自己和膝丸之間的不同,但想要仔細深究又不知道該如何分析起。
髭切推開拉門,陽光瞬時照在臉上,連帶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輝,他露出一種恍然大悟後的了然,讓他困惑不已的問題一下在神裡華代的話語下得到了答案。
疼愛這種詞語一般會出現在父母與子女之間,往廣泛的說也就是長輩對小輩的那種感情。
他和神裡綾人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在年齡上粗略地算算,也達到了後者的條件。
原來自己對少主是這種感情嗎。
髭切將右手握成拳輕輕敲在左手上,“狐之助,如果之後綾人沒有成為審神者,我也會保護他的。”
好不容易從神裡綾華手裡逃出來的狐之助此時正舔著自己淩亂的白毛,它有些後怕地看了眼這間屋子,然後來到髭切身邊,“髭切殿,就算您不說這些,咱也要保護神裡綾人啊。”
“神裡綾人對時間溯行軍來說,就像是油豆腐對於我,不需要彆人多說什麼,自己聞著味就找到了。”
這話倒是沒有說錯,髭切這些年來大多數是圍著神裡屋敷轉的,為了不讓眾人受驚,同時也是為了減少一些麻煩,髭切幾乎是提前蹲點把那群時間溯行軍解決掉。
髭切看向遠處,隻見到兩個少年並肩走來,想到神裡華代的那句話,髭切對他們露出一個飽含自己情感的笑容。
“髭切......先生?”神裡綾人不自在地停在原地,原本和托馬閒聊時揚起地笑容也凝固在臉上。
跟在身後的托馬見他突然停下腳步便好奇地探出頭,結果這一看也和神裡綾人一樣愣在原地。
站在屋簷下的青年為了便於出行換上了一身淺色的武士服,脖間鬆鬆纏繞的米色圍巾襯得他更顯溫和。冬日的暖陽下,伴著髭切精致的眉眼,按理說應該是一副讓人感到心曠神怡的畫作,但所有的氛圍都被髭切帶有慈愛的眼神和微笑所打破。
這讓托馬莫名想到了自己一直在尋找的父親,甚至更加誇張。
神裡綾人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與髭切一個晨練沒見,對方就會變成這種樣子。
雖然眼中依舊注視著自己,但裡麵蘊含的感情像是一下專變成另一種一樣。
總之不是神裡綾人所希望看到的。
“既然已經收拾好了,那就啟程去離島吧。”髭切見兩人的反應過於明顯,心中有些懊悔自己似乎用力過猛,一隻手抵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佯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托馬,你織的圍巾很暖和哦。”
回過神來的托馬撓了撓臉側,不好意思地說道,“髭切先生喜歡就好,不過剛剛真的是嚇到我了。”
狐之助讚同地點了點頭,它不知道,也不敢猜測髭切剛剛是怎麼想的,它隻能看到髭切剛剛露出了和三日月陪著本丸小短刀玩耍時一樣的表情。
這可真是不得了的驚嚇。
“啊,很驚訝嗎?”髭切眨了眨眼睛,這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無辜。
神裡綾人心中一鬆,這才是他熟知的髭切。
“剛剛與華代夫人聊了許多,還談起了少主。”
“所以髭切先生那樣笑是與我有關?”這個認識讓神裡綾人既欣喜又感到害怕。
“是的哦。”
髭切眯了眯眼睛,語調中多了些愉悅,“最主要的收獲還是明白了我對少主的感情呢。”
一句話讓兩個少年同時看向他,帶有不同情緒的目光讓髭切睜開雙眼,然後和神裡綾人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