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先生,洗好的衣物我都放到這裡了。”
托馬將手中裝有乾淨衣服的木籃放到地板上,也沒等髭切是否應聲,就徑直來到衣櫃前,替這裡的主人整理起來。
因為在家政方麵有超出常人的能力,托馬現在負責著神裡綾人和髭切的房間整理,前者是他的工作,後者是他自告奮勇提出的請求。
“哎呀,今天也多謝托馬了。”髭切背對著少年,將桌上的一摞摞公文分類擺放,最後又用毛筆特地勾畫了幾下,以此做標記好讓神裡綾人知道這裡麵的輕重急緩。
托馬聽到這裡,有些失落地搖了搖頭,隨即又勉強勾起一個笑容,“隻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罷了,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家主能快點好起來,少爺能夠少些工作,還有小姐.....小姐這幾天總是和夫人在一起,夫人不讓我們告訴她多餘的事情,隻好暫時先瞞著。”
髭切聞言抬起頭看向了窗外,中庭的幾個角落立著幾棵柏木,被精心修建的森綠色枝葉形成一個較長的橢圓,儘管頂端留了不少積雪,但依舊顯出勃勃生機,在這院中肆意生長著。
在最初見麵的時候,髭切也曾以為社奉行如同這些柏樹,有著堅韌的生機,但沒過多久他就像一旁灌木叢一樣慢慢枯萎。
“家主今天的情況有所好轉,最起碼可以意識清醒的安排各家臣有關慶典的各項事宜。”髭切聽得出托馬話語間的擔憂和不安,又繼續安慰道,“至於少主,那是他作為繼承人不可逃避的責任,小姐有夫人護著,但也沒有完全不讓她了解家中情況,不讓多說是害怕你們心裡也難受。”
前幾日的天氣一直不算很好,本就身體虛弱的社奉行在奔波於風雪間的時候暈倒在路上,最後還是終末番的忍者護送著回來了。
接到消息的奉行所上下都慌亂不堪,髭切隱約感覺到一些家臣的行為並不安穩,但也隻能拜托終末番的熟人多留心查看。
說到底在外人看來他隻是一名隸屬於神裡家本身的武士,連帶著和社奉行信任的終末番有些關係,哪怕察覺到異常也隻能收手旁觀。
好在神裡綾人很快出麵穩住了局勢,並熟練地接受了社奉行這幾日需要解決的文件和工作。
“我明白的,髭切先生。”托馬來到青年身邊和他一起坐著,臉上的迷茫和揮之不去的陰鬱讓他看起來像是枯萎的風車菊,平日裡耀眼的金色短發也籠罩著一層陰翳,“前不久家主才因為我們打雪仗的事情好好調笑了我們一番,那個時候看起來精神很好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但沒過幾天,我就看到他麵色蒼白地被一群人送了回來 。”托馬有些苦惱地揉了揉腦袋,“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懊惱自己怎麼一點用處也沒有。”
髭切靜靜聽著,也不主動打斷他的訴說,茶金色的眼睛像是平靜無波的潭水,意外的擁有著令人心安的神奇力量。
“很抱歉,髭切先生,自說自話的講了這些喪氣的事情,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覺得——”托馬長了張嘴巴,“隻是覺得這個冬天開始冷了起來,少爺也不像以往那樣和我隨意打鬨,他被一群狡詐的人圍著,我今天早上看到了,和他對上視線,總覺得他很難過。”
像是溺水的人一樣。
“原來如此。”髭切輕輕歎了口氣,他抬起手摸了摸托馬的發頂,“你也在找我尋求幫助對嗎?”
“我很喜歡髭切先生,少爺也很喜歡,所以我覺得你可以讓他感到好一些。”托馬說完如釋重負地感歎,“如果春天快點來就好了。”
他學著髭切之前的模樣向外麵看去,落入視野之中的隻有滿地的銀白。
“其實托馬也可以幫到少主,隻要告訴他你所想的就好了。”髭切拿過之前泡好的茶水,陶杯中白煙散去,留下幾根立起的茶梗。
為了不讓托馬繼續想下去,髭切決定為他找些事情做,“托馬,我的出陣服收回來了嗎?”
聽到這句話的托馬點了點頭,“全都放到衣櫃了,出陣服的話,掛在了最中間的地方。”
“那幫我帶一下籠手和臂甲好嗎,雖然一個人也可以,但總覺得很不方便呢。”
少年眼睛亮了亮,很快就找到了那套樣式簡便的衣物,整齊地擺在髭切身側。
青年見狀利落地脫去身上的浴衣,在換上黑色襯衣的過程中,露出脊背和兩臂上還未褪去的繃帶。
托馬看到這一幕,眉毛緊緊擰了起來,“髭切先生的傷口這麼久還沒有痊愈,需不需要找醫師看一看。”
“唔姆,年紀大了,身體機能就沒以前那麼好了,所以這個樣子也很正常吧。”髭切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哎呀呀,不要覺得很嚴重的樣子,這對我來說很正常哦。”
“誒誒!髭切先生明明還很年輕,以後就不要說這種事情啦。”托馬立刻反駁,“而且,這已經超出正常人的恢複範圍了吧,我記得髭切先生提出要抹藥是在半個月前。”
雖然托馬是個很認真的孩子,但髭切也苦惱於對方的這點,“嗯?是那麼久之前嗎,已經忘了呢哈哈哈。”
本以為可以就此糊弄過去的髭切伸出手,然後將臂甲遞了過去,但等待半天身側的少年沒有任何反應,“托馬?”
“髭切先生,我真的沒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有關你的傷口。”似乎害怕髭切也像幫助過自己的社奉行一樣,哪一天忽然暈倒過去,托馬對這件事十分關注。
碧綠的眼睛執著地看向自己,好像不說出一個答案來,他就不會罷休一樣。
“嗯,讓我想想哦——”髭切將食指抵在臉側,思索了半天,像是開玩笑似的說道,“那借我一些靈力好了,有這個的話,恢複的速度回很快哦,說不定將符咒貼上去,‘咻’的一下連疤痕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