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餘光觸及依舊自然的挽頃,容墨突然置下一子突入黑棋大陣,點燃了治孤與攻殺的激戰,強勢的棋風躍然盤上。
看著容墨落下白子,挽頃氣韻溫和而舒展,拈了黑子在一處放下。容墨隻攻不守,挽頃隻守不攻。容墨每行一步都緊緊壓住對方,白子布置陣勢,已然在整體上連成一氣。卻隱隱蘊著深層的轉機。
視線仔細在棋盤上遊移,最後停在一處。黑子投下,便能夠峰回路轉,轉危為安。容墨順著挽頃的視線看去,慵懶的神色閃過一絲意外,虛化了防守不足的缺陷被她看破。
伸手從盒內輕拈起黑子,一手扶著袖子,不及伸向目標處,有鬢角的青絲隨風吹進眼角刺痛,棋子不經意間從指尖滑下。占了空著的一點,與目標處隻是兩枚白子的距離,卻是完全相反的局勢。
突然的狀況,斂了瞬間愕然的神色,容墨似笑非笑的看著挽頃,“皇後覺得這一步該如何算?”
“落子無悔,臣妾認輸。”手指拂了鬢發,看著無意卻落下的棋子,淡淡無所謂的坦然。
“皇後確定要認輸?”似仔細地端詳著指尖拈著的白色棋子,清淺的陽光在白色的薄邊沿映襯著
一抹淡淡的金色。容墨不著痕跡的把棋子向上挪移了極小的一點,眼角的餘光透過手指交疊的空隙從挽頃的臉上掠過。
“勝負已經一目了然。”提起扶著桌麵的手,度了手到背後,眸光瀲過的是淺淺的清然。拈著棋子的手指輕彈,白子在半空中劃出一段不短的弧度,手腕微轉攤開手掌,隔空背向輕施力一揮,棋子順勢落進盒內,發出棋子碰撞的清脆響聲。
“朕似乎小看了皇後。”放下手,容墨優雅的起身,居高俯視在座的挽頃,慵懶的眸中加了一重犀利,飄浮在空氣中的話語卻是輕的近似虛無。多說多錯,不如不說。迎著容墨莫測的眸光,挽頃隻清淡一笑不語。
“奴婢參見皇上。皇後午膳已經準備好了,要在哪裡用膳?”知道皇後喜歡清淨,因此也隻有一名宮女來請示。
挽頃看了看右處的空桌,些許的青光繚繞,在桌麵上投射出不規則的光斑點點。“端來這裡吧。”
“是,奴婢知道了。”宮女輕輕移步退下。
繞過棋桌,挽頃走到桌邊拿了桌角處的抹布,大致檫了桌麵在陽光下才看得見的細塵,半俯下身伸手端出放在桌下的椅子。“皇上若是餓了,不如也在清思宮用午膳。”
諦視著背對著動作的挽頃,眸中是不可測的深邃。容墨移了幾步在桌旁的椅子坐下,手指劃過平滑的桌沿。
不至片刻,慕兒領著一名宮女端了飯菜過來。放下手中的托盤,慕兒依次將各色的菜肴陳列在桌上,黃白青紅黑的色彩點綴在精致的盤子內,尤其襯出了菜肴的簡單普通。
右手肘撐著桌麵,用著兩根手扶住指下巴,微微眯著狹長深邃的眼睛瞟了桌上簡單的菜肴,容墨把手肘向□□了一個極小的角度,升高的視線觸目是對麵端正坐著的挽頃:“怎麼?皇後是想提醒朕苛待你了?”
清楚感受到了皇上言語中的挑釁,慕兒捏著筷子的手一頓,視線來不及落到挽頃身上,手中的筷子已經被挽頃接過。
手在碗碟上空掠過,挽頃把其中的一雙筷子擱在容墨指尖外半寸距離之處。也不多言解釋,隻沉默置之。
容墨見挽頃不說話,放下撐在桌麵的手肘,眼角不尋常的餘光瞬間掠過沉默的挽頃,拈起筷子,淺嘗了盤內的菜肴,不算美味卻也不若想象中般難以下咽。擱下筷子,視線重新移在隻低頭吃著碗裡的米飯,偶爾筷子離開也隻是在最近處的盤子。
灼灼的目光牽扯出幾許僵持,挽頃停下動作,把筷子架在飯碗之上。抬首,對上容墨深邃不透露半點情緒的雙眸,等著他開口。
“朕若是現在離開,皇後也不至於有怨言了?”沒有起伏的語調,甚至聽不出一絲的生氣卻依然蘊著不容抗拒的威沉,容墨漫不經心的說著。
臉上的訝然明顯,溫澤的眸子卻依舊,順手拂下半疊在桌麵的袖子,片刻已經深知其中之意,挽頃緩緩站起俯身行禮:“臣妾恭送皇上。”
容墨優雅的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院子。
“皇後,皇上他……”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院子,慕兒才收回視線,若有所思的看著挽頃,斟酌著該如何開口,關於國公交待之事。
“這是聖旨,慕兒也該聽著。”挽頃淺淺扯出一抹笑,挪了兩步拉過抿著唇不語的慕兒,“慕兒忙了一個早上,快用膳吧,否則也該沒力氣照顧我了。”
慕兒理清思緒後,發現已經坐下了,甚至在左手不知覺握了一雙筷子。抿緊的唇漸漸鬆開,看一眼淺笑如山水自然淡雅的挽頃。怨言?怎麼會沒有。隻是不論什麼,保護小姐就好。想通之後,也不再顧慮什麼就開懷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