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之前挽頃還在考慮是等著容墨找來，還是自己去找他。慕兒的一番話已經足能夠讓她下定決心。當斷則斷，是挽頃七歲的時候就完全學會的方式，那染了血的代價讓她深刻入骨。

“就算溫國公真的謀反，肯定做足了準備，不一定會輸的。”慕兒的聲音很輕，卻也能令她停了腳步。隻是這極小的可能，她並沒有意料中的放鬆。若不是有完全的把握，他又如何會拿天下做賭注。

見她停下來，慕兒以為她的反應是默認了自己說的可能，眼睛一亮，臉上泛起輕鬆地笑。在慕兒的眼中，君比不上主，如果溫國公贏了天下，便是最完滿的結果。

挽頃走到錦思宮的時候，黑色漸漸浸染了邊際，通明的燈火已經點亮。守在門外的侍衛向她行了禮，沒有阻攔她進去。

在門口停了片刻，極輕的提了氣息 ，化去心中僅剩的猶豫往裡麵走去。容墨正慵懶的靠著塌椅，用繩子綁住的黑發發尾隨意的散落在腰間，半挑的狹長眸子盯著手上的書認真地看著。

容墨還是如若無人的自顧看書，挽頃輕輕喚了一聲就安靜的站在一邊。一時間隻有偶爾翻書聲，寂然的空間並沒有折磨人的不安，至少她十分適應。

翻完了最後一頁，抬起手臂隨手把書扔在邊上的桌子上。抬眼看向挽頃，唇上露出幾分笑意：“皇後這麼快就做好決定了？”

未見挽頃反應，容墨順著她的視線落在擱在附近的的燈盞邊，一隻飛蛾盤旋在燭火的附近，繞著火光慢慢的撞近，上竄的火苗卷住不停扇動的翅膀，卻在被吞沒之前掙紮這脫離了火源。一次的幸運，卻固執的朝著同一個方向飛去。一次又一次，掙紮的之後依舊是義無反顧的撲火。

直到飛蛾掙紮著在火中化為灰燼，容墨沒有再出聲，挽頃也隻安然的看著，眼底儘是似山水的清澹。既然選擇了撲火，就要學會承受，不管是過程還是結果。這是她娘說的，也是這樣的一個晚上，臨死前說的。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爹落在皇上手上，希望皇上能夠免了他的死罪。而我，聽任皇上差遣。”慢慢迎上他的眸子，褐色的瞳孔彌漫著尖銳的光澤，挽頃一字一句地打破岑靜。

她眼中有真實的存在，不是山水的平淡，也不是偶爾半掩的情緒。容墨嘴角牽起一抹笑掩飾了瞬間的驚詫，“皇後果然聰明，這麼快就領悟了朕的意思。”

“謝皇上成全。”沒有被強迫的怨怒，這樣的交易並不是最壞的。天下大局的歸屬，也不在她關心的範圍之內。成敗都與她無關。

輕笑一聲，容墨從塌椅站起來，半眯起的眸子看著燃儘了飛蛾卻沒有任何改變的燈盞，似來了興致，端起邊上即使合著蓋子卻仍有熱氣從蓋縫中冒出的茶杯，食指抵著杯蓋傾了一抹弧度，茶水順著杯縫流出瞬間澆滅了那燈火。然後不露聲色的看了看窗外已儘黑，“這麼遲了，朕陪皇後回錦思宮吧。”

寓意而為的動作分明是故意做給她看的，顧及不上該有的禮數，挽頃隻輕輕應了一聲就自顧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