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捧著兩瓶百威,站在沒有人的路上,感受著初秋的風吹著灰塵黏在自己的胳膊和腿上。
“我,在秋天剛開始的時候,就被甩了。”她突然想找個垃圾桶,把一直憋著的話統統倒出來。但是她不願意和關係最親密的朋友說,不願意給他們帶來一丁點困擾,反而把這句話發給了一個叫林黎的人——他們認識的時間很長,但是交集卻很少,平時他們隻是相互沉默在彼此的好友圈裡,不說一句話。如果不是在認識半年後林黎突然問自己要不要一起去吃漢堡王新出的套餐,也許他就和她朋友圈裡的很多人一樣,在自己的列表裡沉寂一輩子。
就是因為有一個“不熟”的屏障做掩護,元逸在心裡默默給自己也給他找了一個台階:算他不願意理我,也沒關係吧。
“你怎麼了?”讓她意外的是,林黎沒有回複,而是很快給她打了電話。
“我分手了。”她突然覺得自己比剛被甩的時候更委屈,差一點就直接在電話裡哭出來了。
“咳,不就分手嗎,沒啥的。”林黎在電話中用刻意地輕鬆語氣說著。
她猛地給自己灌了一口啤酒,味道和記憶中的一樣難喝,“你說的輕鬆,你不知道這種事情給人的打擊很大的嗎?。”她討厭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
也是,像林黎這樣又高又好看,腦子還轉的特彆快的男生,大概從來不愁戀愛的事情吧。她突然後悔打電話給他了。
“啊...”林黎似乎愣了一下,“我當然知道啊,我也不是被我前女友們甩過的嗎,但是沒有辦法吧。”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似乎在故作鎮靜。
“嗯。”她還在繼續給自己灌酒,喝了一口之後轉著瓶身想要找它的熱量標示,“但是我想和好怎麼辦?”
“不要。”林黎這句話倒是說的很乾脆,“分分合合這種事情最讓人討厭了。你這幾天就不要再找他了。”
“為什麼?”
“就是覺得沒有必要,你又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不可。”
這句看似漫不經心的安慰卻戳中了她的心。她是真的非要和鄭天陽在一起嗎?還是現在鄭天陽恰好是那個還在自己身邊陪伴的人。
林黎突然話鋒一轉,“誒你記得上次我和你說過我要考證嗎?”
她明顯感覺到林黎似乎不願意再糾纏感情這個話題了,也許是為了幫她快速轉移注意力,又或許是這個話題是他的敏感點,“我知道啊,怎麼了?”
“我錯過報名時間了...我得繼續等一年了。”
“你是傻帽嗎?”她突然沒忍住說了臟話,想到之後前男友再也管不了自己說臟話的事情了。他是一個特彆較真嚴肅的人,最討厭的就是彆人說臟話,就算是生氣也不行。因為他的癖好,她特地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在氣急敗壞的時候露出馬腳。
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每次在和林黎聊天的時候她都格外放鬆,不光笑得更大聲,語氣也格外輕鬆,也許這就是愛情和友誼的區彆吧。
“哈哈哈但是就是遲一年拿證而已,我覺得我現在準備得非常充分了。”林黎的聲音在電話裡又再次高昂起來,“過兩天見麵一起吃個飯吧,感覺很久沒有一起吃垃圾了。麥當勞最近好像又出新品了。”
“行。”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那晚安咯!good night!”
林黎快活的聲音很快就消失在了耳邊,她再一次被深沉的夜色和寧謐籠罩住了,整個夜晚好像隻剩下了她一個人。但和剛剛不同的是,她現在的腦海裡已經不再是鄭天陽這個該死的前男友了。她似乎也意識到了,開始重新想起林黎這個人——明明之前腦子裡想的全都是鄭天陽,為什麼林黎就蹦了出來?
從現在開始就是自己一個人了,現在想來好像真的很久沒有過過一個人的生活了,從初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談戀愛,好像是嘗到了兩個人在一起的甜頭,又好像是上癮了一般,沒有另一個人的支持,生活就過不下去。不是說自己長得有多好看,也不是喜歡的自己男生總是絡繹不絕,隻是沒有辦法忍受孤獨,沒有辦法一個人生活。
自己是不是有毛病啊。
她一邊走回家,一邊開始質疑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
第二天,她睜開眼猛然想到自己已經不再和鄭天陽在一起了。原本被夜晚平複了的悲傷再一次湧上了心頭——分手那天隻是在手臂上劃了一道,但是每天早上都需要反複麵對的失去卻像是不斷地撕開傷口,讓它無法愈合,就是不知道這樣的反複會持續多久。
她想起了當初和初戀分手的慘狀,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個時候元逸剛剛來到一個新的城市,進了一個新的高中。也許在年少的時候總覺得一切都會是美好的,一成不變的,不管自己和他發生了多少變化。
那時的她過著高中生的住宿生活,連電話都是要偷偷躲在陽台上打。但有時候連躲在陽台的電話都會被發現——宿管老師拿著手電筒在宿舍樓下照來照去,企圖找到一個像她這樣半夜不睡覺在偷偷乾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人。
大概是年少不懂事的感情又被時間和距離稀釋了,她很快就和初戀提出了分手。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在另一個學校上學的他有了新的對象。應證了那個“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這句至理名言,元逸想要把初戀搶回來的念頭一天天被放大,像小蟲子一樣侵蝕著她的心。
於是她偷偷在半夜打電話給他;放假的時候特地跑去校門口想要看看那個女生到底長什麼樣;在微信上一個勁的騷擾他...
“我承認我不可能這麼快就放下你,但是我們永遠也不會在一起。所以拜托你彆來找我了。”這是男生給她發的最後一句話。她抬頭看著鏡子,猛然覺得自己有些惡心:為什麼要把自己,把所有人逼到絕境裡?
分手第三年後,她偷偷加回了原本賭氣刪掉的他,卻意外地發現他從來沒有刪過自己,要沒有發現自己被單方麵的刪好友了——原來一切都是自作多情的獨角戲。她在內心裡狠狠嘲笑了自己一番,選擇屏蔽了他的朋友圈。
這是分手第不知道多少年,她到現在也隻是在深夜偶爾想起的時候點開他的主頁,很快翻完了他的新動態,然後心如止水地退出。
“但願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轍了。”她把自己從回憶裡拉出來,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
如果是在過去的某一天,她一定會在早上起床的時候給鄭天陽發一個表情包,表示自己已經醒了——他們倆已經早就過了互道早安晚安的階段,就算睡前聊天的時候突然中斷了,另一個人也能心領神會地做自己的事情。但是現在她已經沒有理由再給他發消息了。
現在兩手空空,突然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呆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之後,元逸還是決定下了床。倒不是自己已經停止悲傷了,而是因為今天要交稿了,最後結尾就是怎麼也不滿意——畢竟愛情沒了,麵包還是要留下來的。這篇文章是還和鄭天陽在一起的時候寫的,當時她在努力地在鍵盤上敲字,他則在一旁準備第二天開會的資料,兩個人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說話但卻一點也不覺得突兀——至少她是這麼想的。
但是她哪裡想到也許那個時候他心裡已經萌生出了離開的念頭。
“這簡直就是在耍我。”她想到這就莫名其妙有些惱火。
原本她都是在咖啡館或者圖書館完成工作的,但是因為鄭天陽已經不會再想之前一樣在下班的時候順道來接自己了,她停了停,決定呆在家裡完成最後一點收尾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