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萬萬沒想到彭景竹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入場。但要真的說起來,要怪隻能怪自己在10月17號的時候去參加了那一場婚禮,間接性地阻止了婚禮的舉行。
說實話,當她知道婚禮取消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鬆了一口氣。她知道這樣的反應是不對的,但她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真實想法,隻能血淋淋地直視自己的內心——有多少次,她在深夜裡重新想起彭景竹,和那個粉色的天空。
現在看著就站在自己麵前的彭景竹,她有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但是這種事又能和誰訴苦呢?是核桃還是林黎?兩個人的反應肯定都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責怪自己貪心或是居心叵測。但她所做的隻是跟著自己的感覺走,難道這也有錯嗎?還是因為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糟糕的人才會變成這樣?
“我承認我有想過重新和你在一起,不是現在,甚至是在我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時候就有過這樣的念頭。”她深呼吸一口氣,沒有把握自己把黑暗的一麵展露出來是不是沒有關係,畢竟現在的彭景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少年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的是你還是當初喜歡你的那個感覺。我已經不是那個麵對什麼事情都唯唯諾諾,不敢爭取的我了;你,也不是那個願意為我什麼都能做的彭景竹了。”
“如果你變了,你現在早就是主編了,不會在老板找到新人之後主動退位;如果我變了,我就不會在見到你之後取消婚禮了。”彭景竹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戳中了元逸的痛處。
是啊,自己在做什麼。元逸在心裡默默問自己,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現在答應彭景竹任何事情,都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不要把自己的爛攤子扣在我頭上,我不是你可以隨便用的借口。”
“我隻是想要再試一次。我有預感,如果這次我們最後分手了,那就是我們真的不可以,如果這次我們能堅持下去,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
她一想到和彭景竹在一起,就渾身發抖,那些過去的回憶重新衝刷上岸。
“你讓我想想吧。”說完她就匆匆地換上了自己的鞋子,她知道自己再在這個冰冷的房間裡多待一秒,就要窒息了。
從那件事發生之後的一個月時間裡,元逸對鄭天陽仍然是不冷不熱的態度,而她也用冷處理的方式對待彭景竹。雖然兩個人因為工作上時常有交集,但她儘力在能避開的時候避開和彭景竹的單獨對話。
“你在躲我,對吧?”彭景竹在兩個人都在電梯裡的時候悄悄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她隻是瞥了一眼手機,不打算回複。
“是因為你前男友?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你知道嗎?”他繼續發消息。
這句話她已經聽過無數遍了,不管是大學的室友還是核桃,甚至是林黎在知道她的感情生活之後都作出了相同的評價。作為一個很難相信自己值得被愛的人來說,她不覺得這是真的,而這一切,很大程度上都要托彭景竹和陳晨的福。相反,當所有人都在反對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她更堅定了自己和鄭天陽在一起的信心——大概她骨子裡有一種叛逆的因素吧。
“謝謝關心。”她回了一句之後就不再看手機了。
快到下班時間的時候,她給核桃發了消息,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最近發生的事情太過戲劇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跟誰講這些不光彩的事。
“今天不了,約了同事一起。”核桃很快地回複到。
她皺了皺眉頭,但也沒有說什麼就合上了手機。去地鐵站的路上意外碰到了在等紅燈的林黎。
“你怎麼在這?”她欣喜地拍了拍林黎。
“剛到附近辦點事呢。以為你忙就沒有找你。”現在想起來,好像從彭景竹來了公司之後就很少和林黎講話了。
“哪有的事,今天一起吃飯吧?”她似乎帶著一點報複的性質,主動發出了邀約,“我知道一家居酒屋好像還不錯。”
“也行。”林黎看起來似乎有些猶豫,但終究是答應了下來。
在等上菜的期間,不知道是因為是事情太多了沒憋住,還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把彭景竹來公司的事情跟林黎說了,當然,她還是保留了一點理智,沒有說出那天晚上在彭景竹家裡的事情。
“你最後還是他的婚禮了啊。”林黎眼神有些迷離。
“是啊。你可能不相信,我就是有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覺得我應該這麼做,但是好像又給自己挖了一個坑。”她對林黎實話實說。
“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林黎眯著眼睛,端著杯子。
“他...”她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他其實人蠻好的,但是不夠成熟,太衝動了。”她不自主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有些難為情。
“原來你喜歡成熟的人啊。”林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你和你前男友怎麼樣了?”他好像看出了她地刻意回避,反而繼續追問。
“啊...”她有些猶豫,但說不出自己為什麼會有猶豫的感覺,“就那樣吧。我覺得談戀愛挺累的。”她打了個馬虎眼,有些心虛。她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要在林黎麵前躲避自己和鄭天陽、彭景竹的關係,明明兩個人的界限已經被清楚地劃在了“朋友”的範圍中,但是說不上來為什麼心裡總是有一些捉摸不定的因素影響著自己的答案。
因為是在一家日式的居酒屋,所以兩個人都喝了一點酒。她的酒量很好不容易醉,但是現在想起來好像她從來沒有看林黎喝過酒,他的說辭也一直是自己不大能喝酒,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主動點了一杯日式清酒。
出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我送你回去吧?”林黎看上去倒是沒有醉,身體也站的很穩。
“不用了,我們不是反方向嗎?明天還上班呢,早點回去休息吧。”她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心思,顯得心煩意亂,現在隻想自己一個人好好靜靜。
林黎沒有阻攔,但就在她打車的時候突然摟過了她的肩膀:這周末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再去海島上玩吧。我知道你喜歡吃大蝦,胡殼打電話給我說正好有呢。
“嗯,再看吧。”她沒有貿然答應下來,也沒有掙脫他的懷抱。
“那我到時候打電話給你啊。”林黎向她揮揮手,往反方向走去了。
她歎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人生會變得這麼混亂。
等洗漱完終於躺在床上的時候,她收到了一個好友請求,對方是通過搜索知道自己的號碼的。她盯著對方的頭像看了半天,似乎覺得有點眼熟。帶著好奇的心情,她點了同意。
“我是陳晨。”她還沒有打出你好兩個字,對方就已經發來了消息,一切就像是她安排好的一樣,“我和彭景竹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
“有什麼事嗎?”過去的一幕幕場景就像是陰魂不散的鬼一樣在她的身邊盤旋著,怎麼也無法消散。
“過去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對,但是我和景竹是在大學的時候才在一起的,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們?”
元逸今天是喝了酒,但是絕對還有些理智。在她看來,陳晨的這些話看上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衝動,這絕對不是和“情敵”交涉的好的開場,畢竟是她的話,她絕對不會上來就暴露出自己的弱點——如果是,她真的是陳晨眼中所謂的情敵。
“你在說什麼?”她沒有打算和陳晨大吵大鬨,不同於高中時候帶著自卑和懦弱,她這次絕對不會用以退為進的方式應對陳晨的咄咄逼人。
“10月17號那天,你和景竹說了什麼?”過了十分鐘之後她又發了一條消息。
“我和彭景竹都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你們之間這點信任都沒有,那麼我覺得不結婚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人生不是隻有愛情。”
最後一句話,其實是她最近的感悟。她越來越覺得自己過去太依賴男人給她的安全感了。如果真的算起來,其實隻要有麵包,兩性之間的愛情隻是一個加分項,如果自己真的寄生在了彆人給予自己的愛上,反而給了他人摧毀自己的權利。
而她討厭給任何人這樣的優越感。
也許陳晨現在就是這樣的吧,元逸不禁有些為她感到惋惜。
陳晨很久都沒有回複,她也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聊下去了,看著陳晨不斷給自己發來消息,元逸隻是覺得陳晨來找她對峙這件事本身就很幼稚愚蠢,婚禮辦不成隻能說兩個人之間本身就有問題,如果真的是她的出現阻止了這場婚禮,那麼也隻能說是她打開了這條本來就存在的裂縫。
說到愛情,她突然想起了鄭天陽,他今天似乎還要和周野吃飯,想到這裡她心裡有些隱隱的不安。
等到12點,她仰麵躺在床上,深呼吸了一口讓自己放鬆下來,閉上眼睛。雖然說好已經不打算糾結鄭天陽和周野的事情,但閉上眼睛卻全都是他們。
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八點了。雖然上班時間是十點,從家裡到公司,坐地鐵也隻要半個小時,但她還是習慣早早起來,給自己的一天多一點時間。
在衝咖啡的時候,她習慣性地打開微信,滑動著看前一夜彆人給自己發來的消息和朋友圈。因為自己的作息比一般的年輕人都要早一些,所以她通常會因為早睡錯過很多動態信息,要用早上的時間補回來。
但她有點介意的是鄭天陽到現在也沒有回複自己之前給他發的消息。雖然說兩個人已經分手了,但是不回消息也未免有些不太禮貌吧?
想到這裡她就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氣。雖然不敢馬上就想到什麼壞事上去,她還是在出門上班前給他打了個電話。
“喂?”鄭天陽的聲音很低沉,粘粘的語氣中透露出還沒有睡醒的信號。
“你沒有回我消息啊?”她中氣十足的聲音和他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誰啊?”她隱約聽到背景音出現了一個甜甜的女聲,同樣帶著早晨沒有睡醒的腔調。她愣了一下,感覺到手指的冰涼在向全身蔓延。她很快就掛了電話,刻意挺直了上身往地鐵站走去。
“靠,什麼事情都讓我碰上了。”她一邊等著地鐵一邊想著,“大概是怪我自己吧,非要去彭景竹的婚禮。那場婚禮就像是扇動翅膀的蝴蝶,在原本平靜的生活中掀起了一場風暴。”
她帶著對彭景竹的怨恨在公司的電梯上好巧不巧的又碰上了這個人。
“早啊。”彭景竹手裡拿著一袋豆漿,“我們家門口的豆漿,現磨的超好喝。”他說著就遞給了她。
“我買了,謝謝。”她揮了揮手裡流水線上生產的豆漿,笑了一下。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昨天晚上陳晨來找她的這件事告訴彭景竹,因為很明顯陳晨還不願意放棄他。
但是她權衡了一下之後決定還是閉嘴比較好。再加上鄭天陽的事情,有她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