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了現實世界,逃不過自己的黑暗 “……(1 / 2)

“你是在故意躲我嗎?”因為電梯間裡人很多,彭景竹不動聲色地給元逸發了一條信息。

她抬起手機看了一眼內容就馬上放下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複,是大方承認這件事還是心虛地否認,繼續和他做表麵上的好同事。

電梯很快就到了公司的樓層,兩個人並肩走出了電梯,當她剛要開口解釋的時候,自己就被同事拉進了會議室開會——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常見的事情。

前主編夏久還在的時候,元逸雖然名義上是在公司上班,但是沒有打卡製度,也沒有硬性坐班的要求,她一直過著很自由的生活,一個月裡起碼有二十天能在家過一個不緊不慢的早上,可以一直在家裡呆到手頭上的活乾完了再去公司開會,下午五點半就可以回家——隻要她能在規定時間內把稿子交上去。

當然,她也很清楚自己享受的這一切,都是夏久在為自己“負重前行”。

從之前的那任老板夏久離開之後,元逸就沒有期待自己能再和老板搞好關係,隻要井水不犯河水,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畢竟人際關係處理上,她一直保持著能少麻煩一點就少麻煩點。

大概生活不順的時候運氣也不會好吧。她還沒有來得及給那些迫不及待出現在自己生活裡的人分門彆類,工作上的煩心事就已經蠢蠢欲動了。

而這一切的變量都來自那個新來的主編,也就是元逸的頂頭上司,趙子夢。儘管到目前為止她們還沒有起正麵衝突,元逸總是隱約覺得這個新老板在找自己麻煩,想要把她手裡的一點點權力都拿回去。

大概是得了「彭景竹PTSD」,她隱約覺得事情在彭景竹進公司之後變得更加棘手了。

會議室裡稀稀落落坐著幾個人,其中就包括了趙子夢,元逸和幾個坐在她周圍的同事。因為太著急,她還沒有來得及把早餐吃掉,隻能偷偷把東西塞進了自己的包裡,塑料袋在安靜的會議室裡發出了悉悉簌簌的聲音,讓她恨不得自己直接鑽進包裡。

他們坐在會議室裡等了五分鐘,彭景竹拿著電腦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他明顯也遲到了,但是趙子夢什麼也沒說,自顧自清清嗓子,宣布會議開始了。

“今天臨時叫大家來開會是想和所有人同步一件事。這是我們雜誌近一年接到的商務,可以看一下其中的涵蓋的品牌類彆和定位五花八門。”她說著展示出了一張PPT,“我知道因為大環境的原因,我們商務對接的原則就是一個字‘多’,隻要錢到位,我們就一定會上,但是這很影響我們品牌自我的定位,也影響到了非商務的內容質量。所以從明年開始,我決定改變我們的商務策略,所有的品牌對接都需要經過我,目的是要鞏固我們的雜誌的形象和定位。”

“那在進行中的一些合作怎麼辦?合同都已經簽掉了。”

“那些遺留的內容,元逸你負責全部跟進一下,這個月全部處理掉吧。”趙子夢頭也不回地回答著。

“但是我看了一下內容還是挺多的,而且我們每期其實都會根據雜誌當期的主方向調整我們所有的商務廣告內容,剩下的這些東西很難整合在一期裡麵。”她知道這件事絕對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那就想辦法。”趙子夢說話不帶一點可以回旋的餘地。

想辦法,對老板來說這是一句話的事情,對下麵的人來說就是累死累活地乾。她離開會議室的時候憋了一肚子的氣。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下個月的封麵主題和品類跨度大到從母嬰到汽車都有的商務合作需求,有一種想要把自己頭發扯下來的衝動。

“要我幫你嗎?”在等到吃午飯的時候,彭景竹拿著水杯溜達到了她的位置上。

“你幫我?你能怎麼幫?你是能寫稿呢還是能說服趙子夢?”她翻了一個白眼。

“你給我個已經有的想法,我看看怎麼和對方的商務溝通,這些品牌的對接人都不一樣,還不如讓我一個人去處理,你有什麼問題找我就好了。”

“你不會以為這樣我就能答應你吧?”實際上元逸巴不得能有一個人幫自己一把,彭景竹在這種時候的出現不可否認地為自己贏得了一絲好感,但是陳晨說的那些話始終飄散不去。

“拜托,我也是要靠這工作吃飯的人。”彭景竹咧嘴一笑,拍了拍她的頭。

她不再說什麼,也就當是默認了彭景竹的幫忙。

當辦公室裡的燈都一盞盞關掉,隻剩下她頭頂的天花板上透出一絲光亮的時候,她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也要離開了,否則保潔阿姨會討厭自己的。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她看到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鄭天陽。她這才想起來早上的那個電話。這麼久不解釋,大概是還在編措辭吧。

如果她夠勇敢的話,元逸大概會和他說,沒關係,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再和誰在一起都與我無關了。

但事實上,她是一個懦弱、善妒又自私的偏執狂,她非要聽聽鄭天陽會怎麼解釋。

“怎麼了?”她接起電話。

“你早上是不是打了個電話給我?我那個時候還在睡覺呢。”

“嗯,就又在家裡收拾出了一點你的東西,想問問你還要不要。”她隨便找了個理由。

“哦,你看著辦吧,扔了也行,我都記不得什麼東西放你那裡了。”

“那個,你昨天是和周野在一起嗎?”她沒有忍住,還是主動問了。

“你聽見了啊。昨天喝得有點多了,她早上路過的時候來看了我一下。”鄭天陽說話沒有起伏,聽不出來他到底是不是在撒謊。

“哦,你喝多了她還回去了嗎?”

“我就知道你會亂想。”就是因為太了解,她才能想象出鄭天陽說這句話時候皺著眉頭的樣子,她才會知道一個人在心虛的時候會怎麼說。

“你說實話我又不會生氣,我知道我們分手了,我隻是想最後聽一次實話。”

“昨天周野到我這裡說要借住一個晚上,因為她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她男朋友也挺過分的。我就睡在了沙發上。”

“知道了。”掛電話的時候她內心出乎意料地平靜,這也是就是上天給她的指示:該放手了。

但是這麼多年來,她在戀愛中學到了很多,唯一沒有學會的就是放手。彭景竹也好,鄭天陽也罷,她感覺自己從來沒有真的釋懷過。她恨他們在自己沒有得到解脫的時候就從自己的生活中退場,以至於她到現在還是對當時的戀愛耿耿於懷。她真的喜歡的是彭景竹嗎,還是真的沒有辦法忘記鄭天陽?為什麼她又會在不經意間對林黎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愫呢?或者說,她隻是喜歡被人喜歡的感覺,她隻是喜歡擁有一些東西,哪怕那些並不是她真的想要的。

可是自己真的想要什麼呢?

她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耳畔一直在重複著鄭天陽的解釋,心裡莫名生出一股悲涼。

去海島吧。